? 文/圖 半島全媒體記者 肖玲玲
這兩天,好多人都被一段采訪中的飛行員的視頻刷屏了。在采訪中,這位駕駛“殲-16”參加閱兵式的飛行員白龍對自己的“飛機”侃侃而談,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都是他作為一名殲-16飛行員的驕傲。而在我們青島,也有一位驕傲的飛行員,“海空雄鷹團飛行員,是我永遠的驕傲。”家住江西路社區(qū)86歲的高翔發(fā)聲鏗鏘有力,1965年9月20日,他在椰林空戰(zhàn)中,用當時較為落后的殲-6戰(zhàn)斗機擊落了當時最先進的美軍F-104C戰(zhàn)斗機,“以劣勢裝備戰(zhàn)勝了敵軍的優(yōu)勢裝備。”而今,看了建軍90周年閱兵式,看著日益強大的中國,他激動而又自豪,感慨“中國人民解放軍是一支不可戰(zhàn)勝的部隊”!
高翔拿著老照片講述當年往事。
百十人就他選為飛行員 雖然已是86歲高齡,但高翔精神矍鑠,身體非常硬朗。8月1日上午,記者來到江西路社區(qū)高翔的家中,發(fā)現(xiàn)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且大多是黑白照片,其中有年輕的高翔駕駛戰(zhàn)機時的照片,有毛澤東接見、周恩來與高翔握手的珍貴瞬間。指著墻上的一張張照片,高翔回憶起了每張照片背后的故事,訴說起那段令他刻骨銘心又無比驕傲的歲月。
與很多人想象的不一樣,當飛行員并非高翔最開始的夢想。高翔是遼寧蓋縣人,生于1931年的他長在一個缺吃少穿的年代。1947年冬,縣里招收參政員,經叔叔推薦,高翔被錄取。后來,高翔被編入了東北人民自衛(wèi)軍,并因學歷是“高小”而當上了衛(wèi)生員。“1948年底,遼南軍政干校被改編,成立了整訓5師,1949年進關后成為四野整訓5師。”
1949年,高翔被抽調出部隊,先是協(xié)助華南工作團南下廣州,后來被安排在地方工作。本來是想走政途,結果參了軍,剛剛愛上部隊生活,高翔又回到政途。而這時的他終于發(fā)現(xiàn),還是想回部隊。1951年,難舍軍旅生活的高翔聽說空軍選飛行員,立即報名參加,由于出色的身體素質,高翔被選中,“當時體檢百十來人就我一個人選上了”。之后經過航校的刻苦學習,他終于開上了噴氣式飛機。
當年駕駛殲-6型戰(zhàn)斗機的高翔。
赴海南對戰(zhàn)美軍王牌戰(zhàn)機 1964年“北部灣事件”后,美軍把戰(zhàn)火燒到中國南部邊境,美機時常飛到中國領空進行偵察挑釁,甚至襲擊中國漁船。1965年,海軍航空兵某團奉命分批開赴海南島海口機場,待機殲敵。時任海軍航空兵某團第二大隊大隊長的高翔,也奉命從青島飛赴海南島。從1965年3月至8月,中國空軍機先后擊落3架美國無人駕駛高空偵察機。
“美機后來又利用飛機的優(yōu)勢,改用一套在我國領空忽進忽出的‘擦邊’戰(zhàn)術。我們也對此進行了研究,認為只要及時發(fā)現(xiàn)敵情,判斷準確,適時起飛,提前進入敵機可能入侵的空域待戰(zhàn),在敵機還未發(fā)覺之前選擇好攻擊方向,就完全有可能將敵機一舉擊落在我領海線以內。”高翔回憶說,當時盡管沒有與美軍的王牌戰(zhàn)機F-104C型戰(zhàn)斗機交過手,但大家都憋了一股勁。
機會很快就來了。1965年9月20日,“那天我做一等戰(zhàn)備,飛機準備好了,我正在機艙里待命。10時47分,我方警戒雷達發(fā)現(xiàn)一架美國F-104C型戰(zhàn)斗機,入侵我國領海上空。10時58分,機場上響起了戰(zhàn)斗警鈴,高翔和僚機飛行員黃風生迅速進入戰(zhàn)斗準備。起飛前,師政治部主任把了解到的最新敵情告訴高翔:“老高,來了2架小的(實為1架)。”“我當時心里很激動,加入海軍航空兵十幾年,終于等來真刀真槍干一場的機會。我當即回答,管它什么大的小的,照收不誤,不打收條。”高翔回憶道,大約在10時58分,隨著信號彈的升起,他和僚機雙雙起飛。
打不下來就一頭撞上去 剛開始飛到空中其實并不順利,“剛上天,我機溫度表指零,紅燈亮了,出現(xiàn)了故障,這可怎么辦?向地面指揮報告,他們肯定讓你回去,那就會失去作戰(zhàn)機會。我看飛機飛行狀態(tài)良好,沒有什么大問題,就沒向地面指揮所報告。誰知,緊接著無線電與南航指揮所失去了聯(lián)系,根據(jù)我的經驗判斷,起飛時與地面塔臺指揮部聯(lián)系正常,現(xiàn)在與南航指揮所失去聯(lián)系,說明我的飛機無線電系統(tǒng)是正常的。”高翔笑道,飛到高空,溫度表和無線電都恢復了正常,果斷、冷靜的判斷讓高翔獲得了戰(zhàn)斗的機會。
高翔告訴記者,那次入侵的F-104C型戰(zhàn)斗機是一種單元座高速噴氣式飛機,與高翔駕駛的殲-6型飛機相比,在最大時速、飛行高度、武器裝備等性能方面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那是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飛機,機上還裝載了導彈。”而高翔駕駛的飛機一共就有三門炮,200發(fā)炮彈。“當時,那架飛機在我國北部灣、鶯歌海上空活像一條游動的蛇,一會兒接近領海,隨即又馬上脫離,仗著飛機的優(yōu)勢在向我們炫耀。”高翔強壓住心頭的憤怒,耐心地和對手周旋。“如果此時開炮,有可能將敵機擊落或擊傷,但這僅僅是可能,并沒有十分把握。要提高命中率,就必須靠得更近后再打。”在距離對方飛機291米時,高翔果斷開火,成串的炮彈從3根炮管中以長連射向F-104C戰(zhàn)斗機掃去。高翔一面開火,一面緊緊地靠了上去,“當時我想,能打下來就打,打不下來就一頭撞上去。”抱著這種想法,高翔一直打到距離對方飛機只有39米。正在這時,美機左翼被擊中,凌空爆炸。
“打中了!”高翔見狀,趕緊猛拉操縱桿,離開了對方飛機。由于打得太近,高翔的飛機被敵機爆炸的碎片損傷13處之多,右發(fā)動機停車,機身劇烈抖動。高翔小心謹慎地操縱著,以單發(fā)動機返回機場。11時48分,他和僚機均安全著陸。
一戰(zhàn)成名受到毛澤東接見 “椰林空戰(zhàn)”大獲全勝。這是F-104C型戰(zhàn)斗機自設計制造出來以后,第一次被擊落。在我國海軍航空兵的歷史上,這是又一次以劣勢裝備戰(zhàn)勝優(yōu)勢裝備之敵的戰(zhàn)例。高翔表示,我殲-6型戰(zhàn)斗機與美F-104C型戰(zhàn)斗機比處于絕對劣勢。殲-6的時速是1300公里,飛行高度為1.7萬米;美F-104C的時速是2400公里,飛行高度可達3萬米。美F-104C除裝備火炮外還攜帶4枚空對空導彈,而我殲-6裝備的是3門火炮200發(fā)炮彈。“對方仗著飛機性能優(yōu)越就肆無忌憚,目中無人。我當時就抱著和對方同歸于盡的想法去拼,這種不要命的打法讓對方膽怯,這一猶豫就給我制造了機會。”如今50多年過去了,高翔回憶起這一幕仍是激動萬分。
F-104C型戰(zhàn)斗機被擊落,高翔一下子成了名人。海軍司令部、政治部向高翔所在部隊發(fā)來賀電。1965年國慶節(jié)前夕,時任海軍司令員的肖勁光派專機將高翔等作戰(zhàn)有功人員接到北京參加國慶觀禮。當年10月3日,周恩來在人民大會堂接見了高翔等人。“我當時是第一個和總理握手的,他表揚我們打得好,并鼓勵我們以后打更多的勝仗。合影留念時,周總理親自為我們安排隊形,我被安排緊靠總理身邊。”當年10月10日,高翔和戰(zhàn)友們又接受了毛澤東的接見。
7月30日那天,在電視直播上觀看了建軍90周年閱兵式,高翔既激動而又自豪。多年前,我們中國軍人以絕對劣勢戰(zhàn)勝了敵軍的優(yōu)勢裝備,而今,祖國日益強大,裝備日益先進,高翔不停地感慨:“中國人民解放軍是一支不可戰(zhàn)勝的部隊”!
■鏈接 被擊落美飛行員 曾來中國見他 F-104C占據(jù)全面優(yōu)勢,為什么會被殲-6擊落呢?更令他不解的是,是怎樣一種力量,讓中國飛行員敢于靠近到39米,來一場搏命式的廝殺呢?這兩個問題,一直困擾著飛利浦·史密斯——被擊落的F-104C飛行員。
采訪中高翔告訴記者,1989年,史密斯來到中國,當時他已經退役,是一名商人,他提出來要見見當年把他打下來的中國飛行員。而此時,高翔58歲,20世紀70年代他因健康原因被迫停飛,擔任東海艦隊航空兵副師職飛行研究員。1987年離休后定居青島,依然時刻關注中國空軍的發(fā)展。面對老對手的邀請,高翔欣然響應。
就這樣,兩個20多年前的空中對手,在上海錦江飯店迎來一次歷史性的見面。兩個人膚色不同、國籍不同,還有一段搏命的過往經歷,卻絲毫沒有影響這次會見的氣氛:高翔和史密斯像老朋友一般,一見面就將手緊緊握在一起……史密斯激動地說:“過去在戰(zhàn)場上我們是對手,現(xiàn)在我們是朋友!”高翔也幽默地說:“朋友,我們中國有句俗話,不打不成交,不打不相識啊。”
得見曾經的對手,史密斯道出了自己多年的疑惑:“你那么近距離攻擊我,在正規(guī)空戰(zhàn)中根本沒有這樣的打法,你難道不要命了嗎?”面對史密斯的提問,高翔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說道:“喝酒你不如我,打仗開飛機,你是手下敗將。我們中國軍人,甘愿用生命保衛(wèi)祖國,這就是我們打敗你的根本原因!”
“說起飛機被擊中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大鐵錘砸了一下,以為飛機被高射炮打中了,后來才知道是被中國飛機擊落的。我想了想也沒啥好說的,就告訴他現(xiàn)在我們中國的飛機更厲害了。”高翔笑著說。史密斯對高翔充滿了崇敬。二人互贈禮物,史密斯還邀請高翔到美國旅游,想親自駕車帶老對手看看美國。
[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