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體就是在這個橋下被找到的
10月7日,強臺風“菲特”登陸福建,但云系仍覆蓋浙江,浙江省內不少城市已出現積水,城市內澇嚴重。在這種情況下,市民更應該注意出行安全。早在9月23日,山東日照市下了一場暴雨,韓邦英騎車經過一座漫水橋時,被河水
沖走,究竟誰來為這座沒有防護措施的漫水橋
負責,成了家屬和街道辦爭論的焦點……
暴雨中,妻子失蹤
9月23日下午的一場暴雨,改變了牟善清的命運。
牟善清是日照市東港區奎山街道辦事處石河崖村村民。因為那天有雨,當天下午在家附近打工的牟善清就早早趕回了家中。在牟善清看來,這是日照市少有的暴雨。坐在室內的板凳上看著暴雨,牟善清擔心了,妻子還沒有到家。
牟善清今年47歲,而同樣47歲的妻子韓邦英在5公里外的一家鍛造廠打工。
5點半了,牟善清手機響了,是妻子打來的。
妻子在電話中稱,自己下班了,現在外面下著暴雨,自己就不回家了,下班后她就到公司附近的娘家過夜,次日再到公司去上班。
聽到妻子這么說,牟善清也覺得暴雨太大,就說好。于是,牟善清一個人開始做飯。到了6點多,暴雨停了約10分鐘,他再次撥打妻子的電話,想問一下妻子有沒有到娘家,卻發現妻子電話打不通了。
又連續撥打了幾次妻子的電話,仍是不通。這讓牟善清感覺有些意外。妻子說到娘家去住,無非就住在她嫂子家,于是牟善清又撥通嫂子的手機,嫂子在電話里稱雨停了之后,她就騎著電動車披著雨衣回家了。
這是怎么回事?牟善清有些急了,他于是沿著妻子平時回家的路,開始尋找妻子。找了半天,牟善清也沒有見到妻子的影子。此時的他開始發動自家的兄弟和村民尋找起來。
時間一分一秒度過,但牟善清和眾人仍沒有發現韓邦英的蹤影。大雨過后的韓邦英會到哪里去了呢?尋找到東港區萬家嶺南的一個漫水橋時,在湍急的河流中,牟善清隱約發現在河床的一側有一件紅色的雨衣。
“這個雨衣怎么這么像邦英的?”牟善清對身邊一同尋找的人說著,一邊站在河沿上拽起了這件雨衣。仔細辨認了一下,這件雨衣確實像妻子韓邦英穿的那件。這時,眾人在河道里發現了一輛電動車。牟善清發現,這就是韓邦英早上出門時騎的那輛電動車。
雨衣在河沿上,電動車在河道里,牟善清站在湍急的水流邊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這條河發生了大水,難道妻子是在過河時被水沖走了?
以往妻子上下班都是騎電動車路過這條河上的這個漫水橋,以往的河水從漫水橋的一個小洞里流過,今天的暴雨讓河水上漲,蘆葦都被水沒過了。
看著妻子的電動車還在水里,眾人手拉手下水,將電動車拽出了河道。
搜救,打撈7小時
站在漫水橋北側,牟善清差點流出淚來。他有些心慌,一起生活了20多年的妻子,說不見就不見了。
面對近2米深的河水,面對被拽出水的電動車和那件岸上的雨衣,牟善清覺得,如果妻子真被水沖走,單憑著他和眾鄉親的力量很難找到妻子。
趕到的眾鄉親開始在河兩岸尋找,但并沒有見到韓邦英的影子,此時天色也暗下來。當警察趕來現場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牟善清就這樣站在齊膝的漫水橋上向水流的方向望去。面對洶涌的洪水,警方也不敢輕易下水。此時,警方向當地消防部門求助,隨后,當地消防部門帶著打撈工具趕到了事發現場。同時,牟善清借助繩索開始下水,從漫水橋沿河向西直下,開始打撈。
“一些水深的位置都沒過我的胸。”牟善清說,盡管他也知道在那樣湍急的水流里去找一個活人會很危險,但他沒法選擇。
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眾鄉親為他在岸上照著手電筒,他和消防人員就這樣在水里拿著竹竿摸索著。
韓邦英被水沖走的消息引來了萬家嶺村的眾多村民,一些村民表示,在漫水橋的下游有數個水坑,如果打撈人的話,有必要對這些水坑進行重點打撈。
在村民的指引下,牟善清和消防人員開始對河道的大水坑用竹竿進行重點打撈,但并沒有在水坑里發現韓邦英的影子。
韓邦英到底去了哪里,即使被水沖走了,也不至于不見人的影子呀。
從下午6時30分開始打撈,經歷了夜間5個半小時的尋找和打撈后,時間已經到了午夜12時。水位并沒有退的意思。日照初秋的深夜溫度只有十幾攝氏度,已經在水里泡了數個小時的牟善清盡管體力有些不支,但他并沒有選擇離開。
夜靜悄悄,河水仍在洶涌,河兩岸的的探照燈仍在閃爍。
直到9月24日凌晨2時,眾人也沒有發現韓邦英的影子。
奔波,誰為妻之死負責
打撈了7個小時不見蹤影,眾人覺得,夜晚沒有目標的打撈并不是辦法,于是所有人當夜從河里撤回,天亮后繼續打撈。此時,牟善清和消防人員已經沿著河道下行了1公里。
對于牟善清而言,盡管他和鄉鄰臨時撤回,這一夜,他如熱鍋里的螞蟻。在家等了兩個多小時后,天剛蒙蒙亮他就和村民又趕到了那個漫水橋,并開始沿著漫水橋下行尋找。此時,河水已經有所退卻。
終于,早上7時許,牟善清在河道的一座小橋底下發現了妻子的尸體。
“當時妻子的尸體就在小橋底下,被沖下來的爛草和腐木覆蓋著。”牟善清說,見到這一幕后,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對妻子的尸體,他實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發現妻子尸體的地方離漫水橋有兩公里。
“多大的水能將一個人沖出兩公里?”牟善清說。
一場大雨后的河水暴漲,把一個家庭沖散了。而此時,牟善清在濟南一所大學讀大四的兒子并不知道這一消息,隨后,牟善清給兒子打去了電話,并在電話里謊稱他的母親出了事故,正在救治中,希望他盡快從濟南趕回家里。
9月24日下午,匆匆從濟南趕回日照的兒子獲知噩耗后,哭得死去活來。三天之后,妻子被安葬。
牟善清覺得,妻子的死與當時經過的那個漫水橋有關。妻子路過漫水橋時,正值大雨過后,如果漫水橋的修建方在漫水橋上設置護欄等防護措施的話,洪水不至于將妻子沖走。
就是基于自己的這些考慮,在安葬了妻子后,牟善清找到了漫水橋的修建方—— 萬家嶺村。
面對牟善清的“上門”,萬家嶺村相關負責人則稱,對于牟妻在過橋時遇難,他們表示很同情,但如果說因為她過橋不慎遇難,就將責任加到村委會的頭上,他們接受不了,村委會沒責任。
隨后,牟善清又來到了萬家嶺村所屬的街道辦,但街道辦也表示無能為力。數天里,牟善清多次奔波于街道辦,并同街道辦協商。期間,街道辦相關負責人還找來了交通管理所,并到現場進行了調查后,認為這個漫水橋是村里自行修的,街道辦不該擔責。
責任,難以界定
9月28日下午,記者在韓邦英遇難現場的漫水橋發現,這個漫水橋從河道中間修筑,橋整體呈現圓弧狀,橋體高不足一米。在橋下只有一個并不大的流水橋洞,這條河最寬處有近20米。“洪水涌上了河床。”牟善清指著河床上被洪水沖倒的蘆葦說。
漫水橋,就是水流小的時候人可在橋上通行,河流水大了,水可以漫過橋面,故名為漫水橋。
事后,牟善清推測,當時妻子在過這座漫水橋時,由于沒過橋面的水太深,水流將電動車掀翻后,妻子隨之被水沖走。
記者聯系萬家嶺村村委會主任萬生時,萬生稱該起事件發生后,他們也覺得很痛心,當時遇難人家屬牟善清也確實來過村委會。
萬生說,這座漫水橋修筑于2005年,由于村委會當時拿不出3萬元修橋的錢,相關部門又不投資修橋,所以他們就簡單在河道上修了這樣一個可供行人通行的“生產道路”,水小時人通行,水大時,就過水。
對于遇難人家屬的“問責”,萬生說,不能因為村里修了這座橋,就該承擔責任。
“一個40多歲意識清醒的成人,明知暴雨過后水流湍急,在湍急的水流面前卻強行過河,”萬生說,“對方難道沒有一點責任嗎?”
對于該事件,街道辦負責處理該事件的一名李姓負責人則表示,當時遇難者家屬到過街道辦數次,由于他當時在別的地方開會沒有接待遇難者家屬,次日家屬再次來到街道辦,他叫來了交通管理所的相關負責人,并到現場進行了調查,覺得這件事如果怨到街道辦的頭上不妥。
“橋不是街道辦修的,也不是村村通工程。”這名李姓負責人說,“怎么會是街道辦的責任?”
為此,這名李姓負責人還建議牟善清“走法律程序,該起訴誰就起訴誰。”
對于該事件,這名李姓負責人還說,街道辦對于防汛都有應急預案,防汛的重點在水庫下游,而韓邦英遇難的漫水橋沒有在水庫的下游。
沒有在水庫的下游,是不是就不是防汛的重點區域,不在防汛應急預案的范圍之內?李姓負責人說,韓邦英遇難的只是條“水溝”。
文/圖 信報特派日照記者 王永端
(來源:半島網-城市信報) [編輯: 林永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