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舉報惹來一紙訴訟
8月8日,龔厚欽在網上發表舉報貼《步入地雷陣,無懼無悔!》,內容主要反映張家界市長趙小明夫婦涉足重大工程招標等問題,帖子用1500字詳細論述該市花相當于全市財政收入3倍的錢重修的4條道路,價格高出長沙市同等工程2.5倍,其質量被市民稱為“豆腐皮”,施工方與市長夫人有利益聯系等問題。
實名舉報后,市長趙小明否認有關問題,建設局解釋工程所有程序完備,湖南省市紀委也調查過,“結果是沒有那回事。”
龔厚欽的實名舉報沒有得到預想的結果,反而給自己惹來一紙訴訟。
8月11日,龔厚欽收到順天集團委托的湖南誠一律師事務所送來的律師函,起訴其侵犯名譽權。順天集團正是其舉報的趙小明夫婦所涉及的公司。
8月27日,龔厚欽把反訴狀、追加市長趙小明為第三人的申請書用特快專遞發給了長沙市開福區人民法院,不過法院并沒受理此案。
至此,一場官員實名舉報官員的轟動事件轉為了一樁普通的訴訟案。
換來市民熱情擁抱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龔厚欽曾連續三年被公安部授予“全國優秀人民警察”稱號,還曾獲得“湖南十大杰出民警”稱號,在張家界市城管局擔任副局長多年。網絡實名舉報市長后,龔厚欽多次被相關部門約談,市委書記通過市委值班室要求龔厚欽馬上處理掉帖子和博客。
“他們說我這樣做會影響張家界的形象,我覺得不舉報,任由他們這么做才是對張家界形象最大的破壞。”龔厚欽表示。
不過,龔厚欽說他的工作和生活幾乎沒有受到影響。另外一點讓龔厚欽比較欣慰的是張家界市民的支持。“有一次我從人民醫院出來,遇上一對夫婦,他們分別給了我一個擁抱,丈夫說我代表張家界人民感謝你,妻子說我代表全國網民感謝你。”
■觀點 實名舉報不能止于“陰謀論”
不到一年時間,網絡上密集出現了多例官員舉報官員的反腐案例,但它們無一例外被打上了“私人恩怨”的標簽。陸群被認為是替自家人辦事兒;龔厚欽則被指曾因工作問題受到市長當面批評而懷恨在心;周文彬更被指舉報是“聲東擊西”討說法。在被舉報方的辯解中,到處可見指責實名舉報者皆為利來的“陰謀論”。
實名舉報真的只是出于私利的個例嗎?清華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廉政與治理研究中心副主任、北京市紀檢監察學會常務理事任建忠認為,這不是問題的焦點,焦點應該是:只要舉報內容真實,就要就事論事,而非對舉報者的動機窮追不舍,散布”陰謀論“。
“實名舉報的數量太少了。別說官員舉報官員,就是普通人實名舉報的也很少。”任建忠說,盡管黨內監督條例中鼓勵實名舉報,但因為對舉報人缺乏有效保護,現實中實名舉報比較少。反觀我國香港,72%的舉報是實名舉報的,而且保護舉報人的安全是香港廉政公署的責任,如果失職了,那是很嚴重的事情。
少數實名舉報者中大多都是走投無路之后采取破釜沉舟之舉。以周文彬為例,他在兩年的時間里連續找亳州市紀委、安徽省紀委討要說法,無果后才選擇用微博直播自首的方式實名舉報。龔厚欽亦有類似無奈。
北京市隆安律師事務所執業律師尹富強認為,官員實名舉報官員有很多確實是因為利益上的沖突,但也不排除有的在行使監督權。“如果舉報有假,輕則承擔民事侵權責任,重則要承擔刑事責任。”官員們都明白這一點,所以一般都是在掌握了充分的證據才公開舉報的。
“我們目前對于腐敗的調查缺乏應有的獨立性,對于舉報信息和材料的處理也很滯后,有些甚至根本不能立案,這些都打擊了舉報人的積極性。”任建明認為,要想讓更多人參與到實名舉報反腐敗的行列中來,就應該不要糾結于舉報者動機的“陰謀論”,而是盡快調查出事實真相、給舉報人和公眾一個說法才對。
文/記者 李楊
“實名舉報語錄”
我已經40多歲了,也沒想過再往上爬,只希望過一種平靜的生活直至退休,但現在只能感嘆,過去的生活多么美好,這也讓我更加憎惡一些官員,正是他們的強權弄權,讓我那么一點點實現自己個人想法的可能都沒有,以至于不得不用“自殺式襲擊”的方式維權。
這樣說(指有人說周文彬用微博自首是在作秀)我很傷心,自首對我來說是毀滅性的,誰會拿失去自由去作秀?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感覺他們(同事)都在像看怪物一樣看我,朋友也開始躲著我。我可以理解,我不會再跟他們聯系,也怕給他們帶來不好的影響。我知道一播出去,我就注定成為這個縣城的一個另類。
我有點像車臣黑寡婦,實際就是人體炸彈,因為我正常的途徑完全被封死,沒有說話的機會,只能如此。
——周文彬
據說多年來反映他(市長趙小明)的舉報材料有幾尺高了,但一直沒有人進行核查。為了張家界的將來,我不惜以卵擊石,步入地雷陣。
實名舉報有兩個原因,第一是要引起上面的領導重視;第二,我以前是個警察,知道即使是不實名,他們也會查得到我是舉報者,而我是堂堂正正的人。
自從實名舉報之后,我經常去看望父母,其實與其說是我去看他們,不如說是讓他們看到我,讓他們放心。
——龔厚欽
在體制內沒有人能夠接受這樣出風頭的干部的。你說哪個體制喜歡你這樣的官員的?我說在中國像我這樣的官員應該說是很多的,有幾個混出名堂來的?
我們很多領導干部沒有想著去增強制度的執行力,他們只是喜歡做批示。對于一些問題、上訪件,對于一些文件資料,都喜歡批一批。
如果走正常的途徑,這些事情都不應該我管,與我沒有關系,我只不過是以個人的身份去管這些事。比如說一些群眾本該勝訴卻被人民法院判決輸掉了官司,如果按組織的渠道,就應該到人民法院申訴,而不應該到我這里。他們可能是鬧過法院,走投無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到處找關系,找到我這里。
再回過頭來說我的網名(“御史在途”),并不是說我有清官情結。應該是隱含了我對于古代御史制度的肯定。我認為古代的御史制度對今天反腐敗還是有一定借鑒意義的。我是黨的紀檢干部同時又是政府的監察干部,我們的職責跟古代的御史有相似之處 ,御史是監官,主要職責就是評判監督官員、彈劾官員,實際上我們現在這種制度從有效性來看,可能還不見得有古代御史制度那么有效。
——陸群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 [編輯: 楊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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