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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史為鑒|隔離有多重要?兩千年的歷史足以證明
傅家甸防疫首設消毒所,出自《哈爾濱傅家甸防疫攝影》(上海商務印書館1911年出版)。
卜伽丘
傷寒瑪麗和人們創(chuàng)作的關于她的漫畫
隔離成為重要的防疫手段(資料圖片)
牛頓
隔離,看似是一個冷冰冰的詞語,但面對疫病,是無奈而又理性的措施。在與病毒對抗的道路上,荊棘滿地,回顧兩千多年的隔離歷史,這其中有過質疑,也有過血淚,當然,也演繹了迥然不同的故事。牛頓在被隔離期間鉆研了微積分和萬有引力,卜伽丘以此為范本創(chuàng)作了《十日談》,“傷寒瑪麗”的悲慘遭遇讓人類第一次真切了解到“健康帶菌者”的概念。最終,是公共設施的完善讓這一必要的措施走向完善。隔離有多重要?一次次的疫情結束后都足以證明,專家解釋說,這是因為人類目前只能防御、抵抗病毒,尚不能戰(zhàn)勝它……
1348年,意大利的佛羅倫薩發(fā)生了一場可怕的瘟疫。每天,甚至每小時,都有大批大批的尸體運到城外。從3月到7月,病死的人達10萬以上,昔日美麗繁華的佛羅倫薩城,尸骨滿野,慘不忍睹。7個年輕而富有的小姐,與3個英俊的男子,離開佛羅倫薩躲避在一個別墅里,商定每人每天講一個故事,以此來度過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光,他們一共講了10天,10天合計講了100個故事,喬萬尼·卜伽丘(也譯作薄伽丘)將這些故事收集成了《十日談》……
這應該算是一種別樣的隔離,躲進別墅,與世隔絕。
>>>隔離雛形
黑死病與“野蠻”隔離
隔離在瘟疫發(fā)生時產生的時間很早,早在兩千多年前就有相關的記錄。對麻風病等患者群體進行隔離的方法可以追溯到公元706年。當時,在大馬士革建立了第一所醫(yī)院,該醫(yī)院為麻風病患者設置了專門的病區(qū)。在中世紀時期,修建麻風病院的做法在整個歐洲普及開來,最多的時候達到約1.9萬所。
隔離成為人類歷史上第一項制度化的措施一般認為始于意大利。1377年,意大利威尼斯的港口,一艘商船抵達,接下來便是長達40天的隔離,在一處孤地,不允許任何一個人下船上岸。于是,英文隔離(Quarantine)一詞由此誕生,來自拉丁文,意指40天。這是因為,黑死病,也就是鼠疫傳入歐洲,它在1348年至1359年間奪走歐洲30%人口的生命,也就是《十日談》提到的那場疫病。
事實證明,這種40天隔離期對于核查旅客的健康狀況非常有效,因為鼠疫患者從感染到死亡一般不超過40天。只是,這種措施也不完美,因為可以隔離的地點太少,而且總有攜帶瘟疫的老鼠、跳蚤偷偷摸摸地上了岸。
初期的隔離,伴隨著野蠻的行徑,“人們采用了各種不同程度的隔離措施,有的甚至是非常野蠻的,比如完全隔離、看管、監(jiān)護、噴灑香水、消毒、設置路障、禁閉,采用健康證書,以及德意志的健康通行證和西班牙的健康憑證等等,這些都反映出在黑死病席卷歐洲之時,人們從理性到近乎瘋狂的舉措”,“在黑死病異常兇猛的‘大死亡’期間,被嚇壞的民眾偶爾會行使一種更為粗暴的隔離:他們把染病者的門和窗全部用木板釘起來。最終讓他們在里面餓死”(《穿越歷史看“瘟疫隔離”》)。
不過,隔離仍然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成為傳染病控制手段發(fā)展的轉折點。
>>>隔離典范
牛頓驚世人,小村樹典型
1664年初夏的一個夜晚,倫敦臨街的一戶人家支開了門口的“看守人”后,拿起鏟子、棍子和勺子開始在一樓打洞。不久,他們挖出了一條地道,通往隔壁鞋匠鋪。趁著夜色,因為患鼠疫被隔離的一家人,逃跑出去,消失在了倫敦的街頭。也是在這一年的一個夜晚,因為鼠疫蔓延,艾薩克·牛頓被“隔離”。他在草稿紙上瘋狂地計算,把一個對數展開為無窮級數,一直把它計算到小數點后第55位……(摘自華西都市報《被醫(yī)學隔離改變的世界》)。
1664年對倫敦來說是令人刻骨銘心的,大鼠疫從春天開始就在倫敦橫行。一直到1666年,一場大火燒掉了一萬三千多間房屋,鼠疫才終于被遏制。這場鼠疫奪去了倫敦城市1/5的人口,“所有店鋪都關門,街上幾乎看不到行人,城內唯一能夠不時打破沉寂的工作,便是運尸。每到夜晚,運尸車轱轆的車輪聲和哀婉的車鈴聲,令人毛骨悚然?!贝舜?倫敦鼠疫死亡人數大大降低,許多學者都認為,這背后的功臣是“隔離”——倫敦大鼠疫也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在一個城市用此應激方法來對抗瘟疫。倫敦的那場瘟疫開始時,著名作家丹尼爾·笛福還是個小孩子,他跟隨家人在鄉(xiāng)間避難,過了兩三年的“隔離”生活。他一生中最知名的長篇小說《魯濱遜漂流記》,主人公魯濱遜·克魯索在島嶼上生活二十八年,也是他為人類在巨大壓力、與世隔絕下生存的一種探討和想象。這本書大賣后,笛福才寫下了《瘟疫年紀事》。從書中描述的種種案例看,倫敦當時實行的隔離是制度化、可操作的。確診之后,患者將被隔離在某一房間,而家人則在其他房間活動,但整個房屋會被上鎖,門上或者墻上會做記號,然后派人監(jiān)守。
1664年因為大鼠疫關閉了劍橋大學,被迫到鄉(xiāng)間隔離的牛頓開啟了一個人的科研。隨后的十八個月時間里,牛頓先后創(chuàng)立了微積分、發(fā)現(xiàn)了萬有引力定律、揭示了光的本質,以一人之力為數學、力學和光學三大學科打下基礎。后來,科學史家只能用一個拉丁文“annus mirabilis(奇跡年)”,來形容牛頓那令人膜拜的1666年。
相對于這些帶有強迫性質的隔離,有一個隔離的典范,至今仍被傳頌,那個村莊甚至建成了一座博物館,供人參觀和紀念。
那是1665年,黑死病也就是鼠疫肆虐時,英國一個叫伊亞姆的小村受人矚目,因為當地居民主動把自己隔離起來,他們認為最安全的措施就是隔離,直到瘟疫消除為止。他們在村口還建造了一道墻,不讓外人入村免受傳染。一年多的時間里,村民與世隔絕,大約有四分之一的人死于瘟疫中……由于村民的犧牲精神,英格蘭北部地區(qū)受鼠疫感染死亡者明顯比南部少。
隨著時間的推移,深受疫病折磨的意大利和法國率先實行了一系列公共衛(wèi)生措施,包括設立疫情監(jiān)察站以及隔離醫(yī)院等。歐洲歷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隔離要數19世紀和20世紀肺結核盛行時期,當時感染肺結核的病人紛紛被送往城外的特殊隔離所監(jiān)護起來。
>>>傷寒瑪麗
一個令人唏噓的故事
1906年的夏天,紐約一位銀行家華倫帶著全家去長島消夏,雇用瑪麗做廚師。當年8月底,華倫的一個女兒首先感染了傷寒。接著,華倫的夫人、女傭、園丁以及另一個女兒相繼感染。他們總共11人,竟有6個人患病。華倫十分焦慮,他找到了有豐富處理傷寒疫情經驗的專家索柏。索柏注意到了廚師瑪麗……
“傷寒瑪麗”是一個非常著名的隔離故事。這位愛爾蘭廚娘和許多愛爾蘭人一樣在15歲時移居到美國尋找幸福生活,她在紐約找到了一份廚師的工作,瑪麗·梅隆一直“健健康康”地生活。傷寒桿菌在1880年被發(fā)現(xiàn),在1906年以前,根據統(tǒng)計,僅美國每年就有25000人死于該病,瑪麗曾得過傷寒病,但隨后很快就恢復了健康。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了一系列的怪事。瑪麗到哪家給人做飯,哪家就有人被查出得了傷寒病,在10年間她換了8個東家,被她傳染而得病的人達到50多人,也有記載稱有200多人。起初索柏接到華倫的“投訴”時,曾想得到瑪麗的血液、糞便樣本,然而非常棘手,索柏“盡量使用外交語言,但瑪麗很快就作出了反應。她抓起一把大樹杈子,朝我直戳過來。我飛快地跑過又長又窄的大廳,從鐵門里逃了出去?!币驗?在她那個年代,“健康帶菌者”還是一個聞所未聞的概念。她自己身體棒棒的,說她把傷寒傳染給了別人,簡直就是對她的侮辱。最后,當地的衛(wèi)生官員帶著一輛救護車和5名警察找上門,在壁櫥里找到了她。在檢測中,人們發(fā)現(xiàn)瑪麗的膽囊中充滿了活性傷寒桿菌。
當時政府提供兩個方案,切除膽囊或是不再做廚師,瑪麗選擇了不再做廚師。1910年2月,當地衛(wèi)生部門與瑪麗達成和解,解除對她的隔離,政府向她提供了一份洗衣服的職業(yè)。這一段公案就此了結。1915年,瑪麗已經被解除隔離5年,大家差不多都把她忘了。這時,紐約一家婦產醫(yī)院暴發(fā)了傷寒病,25人被感染,2人死亡。衛(wèi)生部門很快在這家醫(yī)院的廚房里找到了瑪麗,她已經改名為“布朗夫人”?,旣愲S后被判監(jiān)禁,被強制隔離在一個孤島上長達20多年,直到她在65歲時得中風死去。瑪麗·梅隆的經歷引發(fā)了文學家的充分想象,也有很多小說家為她鳴不平,瑞士一位小說家菲德斯皮爾就根據傷寒瑪麗的故事寫成了一部小說《傷寒瑪麗民謠》。瑪麗的故事不乏人們演繹的成分,但瑪麗的真實命運便是以被無奈隔離而結束。
>>>為何隔離
簡便、快捷、高效
“盡管隔離在倫敦大鼠疫中發(fā)揮了一定作用,但真正讓隔離成為醫(yī)學手段的,進化成現(xiàn)代醫(yī)學隔離的是另一場災難”(《被醫(yī)學隔離改變的世界》)。
是的,那便是存在了千年之久的麻風病。對于麻風病隔離很多人都不陌生,因為麻風村、麻風島曾長期在全球存在。麻風病的隔離經過了漫長的歲月,無論是在中國還是在羅馬,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麻風病都刺激著人類產生“隔離”觀念。中國亦是如此,與明清時期隔離為主的麻風病院不同,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對麻風村進行了長期而有效的關注,并有專門的醫(yī)療隊伍進行長期治療。如今的麻風病不再讓人聞之色變,對于傳染和隔離也已經趨于現(xiàn)代化。
陜西師范大學教授,隋唐史、醫(yī)療社會史學者于賡哲在《古代的防疫經驗和社會力量》(摘自《新京報》)中提到,對于防治傳染病來說,隔離會起到相當大的作用,“首先,隔離是最為快捷、高效,同時也相對廉價的一種防疫措施。第二,現(xiàn)在人類還沒有厲害到可以治療所有傳染病的地步。在人類歷史上,我們只用人工手段制伏過一種病毒,就是天花,而且對于天花主要采取的是疫苗。一言以蔽之,人類對于大多數病毒,還只能抗,不能消滅。因此我們現(xiàn)在一說到病毒,都是說‘抗病毒’,而不是‘治病毒’,但細菌可以消滅。以我們目前的科技水平,在不能徹底消滅病毒的情況下,隔離是最有效的手段——當然,還有現(xiàn)代免疫學和疫苗”?!”景嫖?半島記者 張文艷綜合整理
防疫執(zhí)行消毒隊,出自《哈爾濱傅家甸防疫攝影》(上海商務印書館1911年出版)
中國古代防疫首推隔離 孔子探弟子也得隔層窗
隔離,在中國自古有之。
早在先秦時代,就可以看到針對麻風病人的隔離措施。當疫情出現(xiàn)時,首先采取“離間”的方式,即今天所說的“隔離法”。隔離分兩種,一種是收容式隔離,在寺廟及空曠之所等專門開設“癘人坊”,收治傳染病患者。另一種是強制性隔離,官方或地方在疫情區(qū)封鎖各進出道路,并派兵丁鎮(zhèn)守。
秦國已有隔離
孔子也得執(zhí)行
在古代,“癘”,又稱“癘瘍”“大風”等,實際就是現(xiàn)代的麻風病。《黃帝內經》中記載:“癘者,有榮氣熱,其氣不清,故使其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于脈而不去,名曰癘風,或名曰寒熱?!敝嗅t(yī)藥博物館醫(yī)史部張藝馨稱,麻風病是一種慢性傳染性疾病,至今世界上仍有傳播,主要表現(xiàn)為麻木性皮損、神經粗大,患者會局部麻木失去感覺,嚴重者會出現(xiàn)眉毛脫落、手腳功能障礙、畸形等情況。
那么在秦國,得了麻風病的人怎么辦呢?對于“麻風病”患者的死亡方法,云夢睡虎地秦簡中也有記載,一般是選擇“沉水”或者“生埋”?!鞍O遷所”不言而喻,就是用來專門隔離麻風病患者的地方??陀^上為阻止麻風病的傳播和流行起到了積極作用,開創(chuàng)了我國,乃至世界對于傳染病采取隔離措施的先河。
在《論語》中,有一個非常著名的隔離故事,孔子的弟子冉耕患麻風病,孔子前去看望他,從窗子外握著他的手,與他講話。儒家是最講究禮節(jié)的,為什么一定要隔著窗子說話呢?因為在那個年代,對于麻風病人采取的措施就是直接隔離,將冉耕隔離在屋內。即便是師生關系,也不能直接相見。
據《漢書·平帝紀》記載,漢代朝廷采取的辦法是“民疾疫者,舍空邸第,為置醫(yī)藥?!奔凑o災民免費發(fā)藥,提供醫(yī)療、救治服務的同時,專門騰出空房子來安置患者。這種做法是中國設立傳染病醫(yī)院和實行醫(yī)學隔離之始,歷代沿襲。明清時,當北京出現(xiàn)疫情時,也多采取此法。
李開周先生在《孔子探病也隔窗——歷史上疫情隔離那些事兒》一文中,提到了古人隔離的方法。
盛唐時期,國力強盛,疫情出現(xiàn)后,長安城內醫(yī)療慈善機構甚多,官辦有“養(yǎng)疾坊”、民辦有“病坊”,寺院辦有“悲田坊”或是“福田院”,這些都是專門醫(yī)治或隔離病人的場所。到南宋時期,官方陸續(xù)在各地建立有“安濟坊”,疫情發(fā)生,視病情輕重,做隔離防染,而且醫(yī)者還需要做病情記錄。明清時期,麻風病肆虐,在南方多地,陸續(xù)建立麻風病院,收容麻風病人,還可在“隔離區(qū)”內,結婚生子,自由生活。
順治皇帝最忙碌
隔離別人和自己
在《中國古代疫病流行年表》中,隔離的例子不勝枚舉。
比如說五代十國的后唐時期,湖北隨州與河南鄧州鬧瘟疫,許多人重度感染,為了避免再傳染父母和兒女,躲進房間,房門緊閉,只在窗戶上開一個洞,讓親屬給他們傳遞飯菜和便桶。親屬傳飯送菜之時,也不敢跟患者接觸,用一根長竹竿挑起飯籃和水壺,站得遠遠的,隔窗遞進去。
清朝京城天花肆虐,據悉順治就可能死于天花,早在康熙幼年時期,就為了躲避天花,被保姆帶著隔離,后來他患過天花,才繼承皇位。李開周先生說,順治帝和康熙帝都下過嚴令:“凡民間出痘者,移之四十里外,防傳染也。”(吳振棫《養(yǎng)吉齋叢錄》)。在順治駕崩之前的頭一年,后宮嬪妃有感染天花的,順治不可能把自己的嬪妃也隔離到城外四十里,于是他隔離自己,移駕到行宮居住,讓太監(jiān)宮女給他送飯送炭。送飯期間,他又擔心被太監(jiān)宮女傳染上,“惜薪司環(huán)公署五十丈,居人凡面光者,無論男女大小,俱逐出。”(談遷《北游錄》)。
清朝政府還設有“查痘章京”官職,專事痘疹的防疫檢查。清朝刊行的《海錄》記載“凡有海艘回國,及各國船到本國,必先遣人查看有無出痘瘡者,若有則不許入口,須待痘瘡平愈,方得進港內?!?/p>
乾隆為了躲避天花,經常移駕承德避暑山莊。在承德,乾隆還發(fā)布一道圣旨:“如本身未能確知出痘之王公臺吉等,俱不可來此,若欲瞻仰朕顏,于朕出哨之時,行圍之所,亦得瞻仰?!币簿褪钦f,如果沒有出過天花,千萬不要來承德見駕(因為天花出過就有終生免疫的抗體),如果想瞻仰朕的容顏,可以在朕出去打獵的時候遠觀。可見他是多么害怕被傳染。
不過,當時的隔離都是強制性的,就連皇帝也只是躲避,沒有采取有效措施進行防治,李開周先生說,縱觀古代史,宋朝在這方面的措施值得借鑒,“從北宋后期開始,各個州府都設有‘居養(yǎng)院’和‘貧濟坊’,這是官辦的慈善機構,平常用來救助無家可歸的流浪者、孤苦無依的老人和棄兒,瘟疫暴發(fā)時,則被用來隔離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