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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點:若爾蓋草地
戰友遺體成前進"路標"
達古冰川身后的松潘古城歷史悠久,自古就是漢藏邊陲的軍事重鎮。81年前,三大主力紅軍都到過這里,是紅軍長征過草地時的出發地。記者來到這里時,此處的紅軍長征紀念館正在整修,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紅軍長征勝利80周年紀念日。松潘所轄的草地位于青藏高原與四川盆地的過渡地帶,縱長500余里地,橫寬300余里地,面積約15200平方公里,海拔3500米以上。紅軍過的草地主要是川西北的若爾蓋地區。記者駕車從松潘趕往若爾蓋,高高低低的山地慢慢變成寬闊的草地。這里的草地其實就是高原濕地,多為沼澤。
“現在好多了,有公路,沼澤也少了。 ”藏民澤根拉姆在路邊拴了兩匹馬,招攬過往游客來騎馬,身邊就是若爾蓋縣豎立的紅軍過草地紀念碑。澤根拉姆告訴記者,她小時候這里還是一片沼澤,人和牛馬在草地上行走,須腳踏草叢根部,沿草甸前進。每年的5月至9月是草地雨季,沼澤更難行進。上世紀60年代,這里人工開溝排水,使大片水沼澤變成半濕沼澤或干沼澤。澤根拉姆說,一旁河邊就是著名的 “金色魚鉤”長征故事事發地。銀色的雕塑陳列在河邊,吸引了許多紅色旅游線路的游客過來瞻仰。
“前面的班佑河邊,就有700多名紅軍集體犧牲了。”澤根拉姆指著遠方的一片河流說,河對岸還有一處紀念碑。記者趕到這個紀念碑前看到,碑文上“勝利曙光”四個字。根據老紅軍王平的回憶,紅軍在草地里走了整整7天,終于進入班佑鄉。清晨,紅十一團過了班佑河,發現河對岸還有幾百人沒過來,便由王平帶一個營返回去接應。當大家拖著疲憊雙腿走到河灘,發現坐在河灘上至少有700人,他們都靜靜地背靠背坐著,一動不動。王平逐個察看,這些戰友竟然都沒了呼吸。戰士們的淚水奪眶而出:過了班佑河,就能走出草地了,戰友們卻因為饑餓和傷病長眠在這里。
進入草地前,紅軍想盡一切辦法籌糧。將青稞脫殼搓成麥粒,再碾成面粉炒熟,便成了干糧炒面;宰殺馬匹、牦牛,做成肉干以備食用;在藏民帶領下找野菜,供過草地之需;還要準備燒酒、辣椒或辣椒汁御寒。雖然盡了最大努力,紅軍籌到的糧食還是不夠全軍之用。每個人只有三四斤糧食。進入草地兩三天,隨身攜帶的干糧就基本吃完了。戰士們就靠吃野菜、草根、樹皮充饑。有的野菜、野草有毒,戰士們吃了輕則嘔吐瀉肚,重則中毒死亡。前邊的部隊還有野菜、樹皮充饑,后續部隊就連野菜、樹皮都吃不上了。在老紅軍程啟學的回憶中,過草地是長征中最為艱苦的時期。晚上露宿,三五人一伙背靠著背休息,第二天起來一推,很多人身體已經冰涼。曾負責收容掉隊戰友的老紅軍袁林回憶,他們不用路標,順著戰友的遺體就能找到前進的路線。
1935年8月26日,紅軍右路軍先頭部隊率先走出草地,進入班佑村。如今,班佑村口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 “紅軍第一村”,藏族小伙德吉熱情地給記者當向導。德吉告訴記者,紅軍走到班佑村,就算走出草地了。所以,人們稱班佑村是紅軍過草地后“第一村”。紅軍走過草地,而草地上卻留下了 “金色魚鉤”“七根火柴”“豐碑”“草地夜行”等眾多感人的長征故事。
探訪3>>
地點:求吉鄉
包座戰役打開北上通道
1935年8月26日,紅軍右路軍先頭部隊走出草地,遇到的首個戰役就是包座戰役,這與強渡大渡河、飛奪瀘定橋等著名戰役一樣,是長征十大經典戰役之一。當時紅軍遭到當地十二部落和包座七房千余藏兵配合國民黨胡宗南部的阻擊。這次戰役殲敵4000余人,俘敵800余人,打開了北上通道,使紅軍北出四川創建川陜甘根據地。隨后,中央政治局在班佑寺深夜召開“巴西會議”,經充分討論,仍堅持北上的長征路線。這是一次決定黨和紅軍前途命運的關鍵會議。
記者來到召開巴西會議的班佑寺看到,老寺院已經倒塌損毀,僅剩三面黃土板筑夯成的高墻,舊址左側建起一處新寺院。 “周恩來當年在我們村子住了一段時間,現在那間老房還保存完好。”在阿西茸鄉牙弄村書記俄堅仁真帶領下,記者來到這里的周恩來舊居,土墻圍起的院落中長了不知名的野花,舊居的土房除了木門,僅有一個采光并不太好的小窗。俄堅仁真告訴記者,巴西會議期間,周恩來走出草原后傷病復發,一直高燒不退,就在他們村住下來。為給周恩來退燒降溫,數名村民翻山越嶺到附近的高山上尋找冰塊。“我們村子現在有71戶居民,種植青稞、飼養牦牛是主要經濟來源。”俄堅仁真說,他準備開發紅色旅游,讓更多游客了解紅軍長征經過這里時發生的故事。
離開牙弄村時,俄堅仁真告訴記者,包座戰役中最為慘烈的求吉寺戰斗遺址就在往北求吉鄉的山上。記者輾轉來到求吉鄉的這個山坡,一大片斷壁殘垣映入眼簾。泥土夯筑的殘墻有一米多厚,盡管已過去80多年,仍依稀看出密布的彈孔,屋頂早已不復存在,但墻體還很堅固。當年胡宗南的國民黨軍隊在求吉寺后山修筑的地堡、暗堡連環相接,還有一條暗道直通寺廟。寺廟內囤積了大量糧食,企圖借助堅厚牢固的寺廟,阻擊紅軍。徐向前主動向黨中央建議,攻打包座的任務由紅四方面軍來承擔,并采取圍點打援的戰法,殲滅包座和來援之敵。 8月29日黃昏,前線總指揮部發出總攻擊令,包座戰役打響,紅軍一次次發起猛攻。環顧四周,如今留在求吉寺斷壁殘垣上的一個個彈孔,似乎仍在訴說著當年戰斗的慘烈。
抬頭仰望,求吉寺后山高高的山頭上,巍然屹立著一座“中國工農紅軍三軍同道北上紀念碑”。 36.88米高的碑體上,三名紅軍戰士塑像高高站立在紀念碑頂端。碑身題詞“紅軍精神萬萬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人物
夫婦開店接待“長征客”
走出草地探訪包座戰役途中,記者在求吉鄉路邊的一家“重走長征接待站”吃午飯。“我在這里已經開店13年,接待了無數探訪長征故事的旅客。”58歲的林應成從后房拿出兩個厚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記錄了重走長征路的游客留言。林應成說,他們這個村子叫德翁村,村子里以漢族居多,大多數漢族村民的老輩都是靠給人修房為生。2003年,林應成在路邊蓋了個二層樓,樓上有5個房間,樓下是小飯店,全部經營都由他和妻子打理。
林應成對紅軍長征非常崇敬,就在門頭寫了“重走長征接待站”的牌子,對重走長征路的旅客格外優惠。樓上客房雖然簡陋,但每天20元一間的價格,遠遠低于周邊旅店。林應成說,每年從這里經過的游客非常多,其中以五六十歲的人群居多。讓他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名20多歲的年輕人,先后走了三次,每次都在他這里歇腳。 “這兩本留言本是從2006年開始寫的,是我的一筆財富。 ”林應成說,明年他準備將二層樓重新裝修,改善“接待站”的住宿條件,為重走長征路的人們提供更好服務。
稍有不慎就陷入泥潭
紅軍當年穿越草地有三怕:一怕沒踩著草甸陷進泥沼,如果拼命往上掙扎會越陷越深,來不及搶救就會被污泥吞噬;二怕下雨,沼澤區域氣候惡劣,晴空迷霧變幻莫測;三怕過河,萬一踩不對地方一腳踏空,則淺處沒膝,深處沒頂,何況泥水不僅不能飲用,而且破了皮的腿腳泡過還會紅腫甚至潰爛,若不慎陷入泥潭無人相救會愈陷愈深,乃至被吞沒。
記者選擇了一處與當年紅軍過草地時環境相近的河畔,嘗試感受當年的艱難行軍。這里積水淤黑,泥濘不堪,為防止落入險境,記者特意找來一根木棍,用來試探前方泥潭的深淺。這片水草沼澤泥潭根本沒有路,突出地面的是直徑二三十厘米的草甸,草甸四周就是泥潭。記者每行進一步,都要用木棍試探一下前方的黑泥。為不至于陷入泥潭,記者只能踩著草甸前行。從一個草甸跨到另一個草甸,基本都要跳躍前進,走了不到200米,記者已經滿頭大汗。而80多年前,途經此處的紅軍已是食不果腹、饑腸轆轆了。本版撰稿攝影 記者 趙健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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