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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悅養老院的院子里,老人們正在做康復操。本報記者陳瑋攝
齊魯晚報4月17日訊(記者陳瑋馬云云)4月14日早晨8點,歷下區第二人民醫院老年公寓,宋文清撲閃著大眼睛,等來了她的護工鄭磊為她擦洗。她只有50多歲,因為腦血栓失去了自由的行動能力,有時候因為說不出話來,急得直掉眼淚。
家屬打電話,先問是不是公家的 這家養老公寓實行的是醫養結合,現在住著119位老人,“99%都是失能或半失能老人。”公寓主任張汝燕說。宋文清幾乎是這里身體情況最好的了,能配合鄭磊伸伸胳膊、腿,脫衣穿衣還不算很費力。躺在斜對面的吳玲華就麻煩一些,他已經90多歲,完全失能。鄭磊先把老人翻過身來,麻利地把尿不濕抽出來,墊上一塊干凈的,再給老人擦拭。之后一把把老人抱到輪椅上,宋文清看到她頭上滲出汗來,接下來又繼續擦拭兩位類似情況的老人。
鄭磊給老人擦拭身體的同時,在距離十幾公里的民辦養老機構濟南金悅老年休養院,老劉正坐在院里曬太陽。像宋文清一樣,老劉每天早上都要擦洗身體、換尿不濕,靠護工吃完早飯。只是護工們做起來更加從容,照顧老人的護工曲陽燕只需要護理3位老人。她先到院子里試了試天氣溫度,才一個一個給老人們穿上衣服,喊來另一位護工幫忙,架著老人抱上輪椅,老劉看到更多老人被推到自己的身邊,排成一排,然后跟著康復師,做手指的活動操。
這里老人的入住率不到20%,因為很難享受扶持政策,加上許多人對民辦機構缺乏信任,“有的家屬打電話咨詢,先問是不是公家辦的”,在院長趙玲(化名)看來,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盡力做好服務,才能吸引更多的老人走進來。
沒醫養結合資質,不能直接開藥 在同伴們曬太陽的同時,老蔣卻只能躺在床上,今早的體溫有些高,曲陽燕就取消了他的戶外活動,給他加了一床被子休息。然而,在給他用藥方面,護士卻很謹慎。因為養老院并沒有申請到醫養結合,按照規定,無法對于老人進行醫療服務。曲陽燕先聯系與養老院合作的醫生,判斷癥狀,然后與家屬聯系,了解相同癥狀下老人服用的藥物,以及對什么藥物過敏,經過家屬同意了,才會給老人用藥。
與此同時,在歷下二院老年公寓,孫光美老人就省事得多,前幾天突然覺得背疼,大夫張瑛作出診斷后開上藥,老人很快輸上液,病情好轉。
與金悅養老院不同,在這里,老人們享受的服務以生活護理為主,醫療保健為輔,除了護理員,大夫和護士也在這里上班,每天像病房一樣查房,“平時給老人吸痰、插導尿管等,每半個月每位老人要測一次基本生命體征。”張汝燕介紹。也就是說,在日常生活護理的基礎上,如果老人有醫療需求,隨時可以得到醫療服務。
蘇云榮老人患有心臟病等多種疾病,生病后進入昏迷狀態,一直需要藥物治療。子女把她安排在這里生活,每天在護工照料的基礎上,大夫及時監測老人的身體狀況,并有護士來輸液、送藥。
在這個養老公寓,每天有一百多位老人需要吃藥,還有十幾位至二三十位老人需要輸液治療,而且每個人的身體狀況隨時可能發生變化,需要大夫及時跟進。而對于無法實現醫養結合的養老院院長,這也是趙玲無法接收像蘇云榮一樣老人的原因。一位康復師說,每天晚上值班,都睡不著覺,老人病房一有聲響,就會被驚醒,生怕得不到及時的治療,老人出現意外情況。
這只是我省相當一部分老人的縮影,目前,我省78%老人帶病養老,醫養結合養老院成為失能半失能老人的剛需。在歷下二院老年公寓,有的老人毫無意識只能使用鼻胃管,護工拿著針筒往鼻胃管里推送食物,在推送的過程中,老人沒有反應,幾乎沒有表情。“這是居家,甚至普通養老院無法實現的護理。”
待了半年,不知身在養老院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流淌著,但當初離開子女住進養老院,對許多曾打算“養兒防老”的老人而言,是個巨大的心理沖擊。大部分選擇養老機構的家庭背后,都是無奈的現實。
下午兩點,睡醒午覺的老蔣吃著曲陽梅喂的蘋果,有時還推著曲陽梅的手,讓她也吃一片,看著她吃了,老蔣“呵呵”地笑起來,他自己并不知道,這是住在養老院。老蔣被送來的時候,是昏睡的狀態,幾個子女給他喂了安眠藥,在他睡醒之前迅速撤離了,“否則,他是不會來的。”
還有很多老人是被哄騙到養老院的,有人說帶老人來走親戚,有人說帶老人來看病,等送到了養老院安頓下,孩子們就離開了,失能半失能的老人糊涂,等發現了,也已經走不了了。有的老人糊涂,甚至住了大半年,還不知道住的是養老院。老人們不愿意住養老公寓,原因多種多樣,有的怕孤獨,有的認為是子女拋棄了自己,還有的怕親戚朋友指指點點。
“不是子女不孝順,而是實在沒有辦法。”趙玲說。老蔣的子女說,父親已經四次腦梗,在家脾氣很差,動不動就會罵子女,而且老人基本全失能,已經年近六旬的子女,也無法照顧他。“60歲的子女,一宿一宿地睡不好覺,也是種折磨。”而老蔣住進來后,子女們都是通過監控器看父親,不敢當面看望他,心里也滿滿的是愧疚,但又沒辦法把老人接回家。
(為保護當事人隱私,文中老人系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