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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居正,您未必知道,但他在同盟會中卻是個厲害的人物。他既能拿起筆跟別人進行筆戰,又能指揮軍隊戰斗,還能制定法律條文,絕對全才 。歷史學家關注他是因為辛亥革命,研究法律的人關注他是因為他曾擔任國民政府司法院院長16年,而本期《發現青島》關注他 ,是因為他曾經在青島建立反袁護國東北軍籌備處,帶頭討伐袁世凱。
少年不識愁滋味 魯青抗戰史研究專家張成先生對城市信報/信網記者說,居正,字覺生,號梅川,1876年出生在湖北省廣濟縣(今武穴市)一個普通家庭。祖上始終堅持科考,以考取功名為己任,所以家境并不富裕。作為同盟會的重要人物,居正早已成為武穴市的知名人物,他的出生在人們口中也變得神乎其神:清澈的夜空中有一顆明星,當地人人感嘆“吉兆”,居正的母親特別信命,第二天請來一瞎子算命說居正是“貴命,一輩子少災少難”。
大災大難是沒有,小小磕碰卻從小就不斷。比如襁褓中時經常捧腹痛哭,學走路時又讓摔碎的碗尖劃了鼻尖……等稍大些就更難管了,不愛捧書卻喜歡光著腳丫在田野里嬉戲,上樹下河,哪熱鬧哪有他。父親居賓虞的畢生心愿,希望有一天他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看他這樣也實在頭疼。
6歲,居正進了學堂,和這個時代的孩子們一樣,整日跟著先生搖頭晃腦誦讀那些枯燥尚未明白的詩句。居正本就是個淘氣的孩子,讓他老老實實坐在學堂更不可能,東看看西瞅瞅,可每當先生考他詩句時,他還都能答得上來,讓先生生氣又無奈。
沒人能猜到居正的腦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他可以趁父親不在家,帶著一幫小朋友到家附近的回龍閣讀書,故意把聲音放大,吵得在這里修行的齋公(舊時對僧道的尊稱)頭疼不已 ;作為班里年紀最小的學生,他煽動同學喝酒,有位同學差點喝醉;只要父親不在家,他就花樣百出帶著兄弟姐妹盡情地玩。這些都是居正小時候的幸福時光。
但居正也有煩惱的時候,尤其是庭訓(古時父親對兒子的教育叫庭訓)時,以至于后來這樣回憶:“爾時初不知外國有所謂斯巴達教育,而吾庭訓,庶幾近之。”
居賓虞是個極其古板又嚴肅的人,凡居家的庭訓任何人必須嚴格執行:早起背書,早飯后習字,講授四書,中間穿插朗讀;中飯后朗讀生書,再讀五言、七言絕句等;晚飯后再夜讀。這種高強度學習堪比現在的重點高中生了。
就在與父親斗智斗勇,與小伙伴共同玩耍的生活中,居正慢慢長大了。他雖然天性愛玩又有點叛逆,但有件事心里比誰都清楚:他,居家的后代,唯一的出路只有科舉考試。所以不管經歷多少次名落孫山,居正和父親都會強撐著繼續考。23歲那年,終于考中秀才。1900年8月,清政府廢除科舉制度,改興新學,這個消息對居賓虞來說是傷感的,因為他秉承祖輩使命,一直想讓居正參加科舉考試,但對居正來說,他本來就厭惡八股,覺得它禁錮了人性,新學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如饑似渴地接受著新文化的洗禮。
這樣走上革命道路 新學帶來的不僅是書本上的變化,居正的思想也在逐漸變化,再加上他本來就愛打抱不平,給他惹了不少麻煩。魯青抗戰史研究專家張成先生提供的《辛亥元老居正》一書記載了這樣一件事,當地人認為,就是這件事讓居正走上革命道路的。
舊時農村宗族嚴密,講究聚族而居,各姓垸自成體系,彼此隔閡頗深。1901年春,居文勝(武穴市居家始祖)垸和臨近的張德先垸發生了糾紛,居家有戶人家租了張家的房屋,結果家中有人過世,便直接將其安葬在了附近的張家地盤上,張家不愿意了,竟然提出遷葬。舊時,這是對去世者的大不敬,兩家為此起了爭執,甚至鬧到了知縣那里。要打官司了,張家提前賄賂了知縣,又有專職狀師為助,居家當然敗訴。居正聽說這事氣得火冒三丈,主動申請去省城告狀為居家討回公道,族長給了他一筆銀兩,送他上路了。
居正先坐船前往漢口,船里人多氣濁,他昏昏沉沉一會兒就睡著了,睡起來一看,壞了,隨身帶的箱子被人打開,銀兩全不見了。再一摸后腦勺,連辮子都沒了。這時已經到了武漢,居正只能硬著頭皮在一家旅館住下。此時的居正不知所措,突然不知從哪冒出一張姓好心人說他曾在總督衙門辦過事,又能在衙門內通關節,只要給他50兩銀子打點,保證能打贏這場官司。此人說得天花亂墜,居正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趕緊掏出銀兩。在旅館左等右等,等了好幾天都沒見張姓人的身影,居正慌了,一打聽才知道自己被騙了。還沒到總督衙門辦正事,居正就已經被這亂世整得憤不欲生。他實在沒臉再回家鄉,本想遠走高飛,被一位族兄及時勸阻。
居文勝垸老人說,居正是因為這場官司失敗才外出革命的。其實,此時的居正還沒有革命的念頭,但這件事也對他造成了很大刺激,世界遠不是他所想象那么簡單,他要走出去,才能不被欺負活下去。
張之洞帶著新思想來了,辦企業、開學堂,武昌成為全國有名的講究洋務的地方,一大批優秀青年紛紛來此求學,居正也來了。他在這里認識了很多激進青年,著名資產階級革命家田桐、“民國第一清官”石瑛,還有近代著名學者黃侃。
1902年科舉恢復,居正又回去應試,他以為有了這么年多的歷練和見識,這次肯定可以錄取,沒想到等來的還是壞消息。這次他徹底放棄了,他開始認真思考社會形勢,自己到底該何去何從?朋友陳肇一給他建議了條出路:出洋留學。
親自率領衛隊沖鋒 到日本,進入日本法政大學,這改變了居正的一生。
林海在《居正:從戰場上走出的中華法學家》一文中這樣寫到:“到日本江戶后,居正受到同盟會會員田桐接待。當時,田桐正與宋教仁等人籌辦《二十世紀之支那》雜志,并著《亡國慘記》等啟蒙刊物。他將這些雜志給居正閱讀,救亡思想很快征服居正,為其后來參加革命奠下基礎。同盟會成立后,居正加入其中,并直接受黃興的領導,奔走會內會外。”
到日本沒多久居正便成了家,1906年女兒出生。此時的居正有了多重身份:丈夫、父親,還有日本法政大學的學生,學雜費、生活費成為他最頭疼的事,全靠朋友相助。居正的父親得到消息后托一位叫李識韓的同鄉帶到日本轉交,誰知李到上海后將銀兩揮霍殆盡,根本沒把這事告訴居正。1907年終于從法政大學畢業,升入神田區日本大學本科法律部,一家人盼著他能找份工作養家糊口,但居正更多的心思還是在革命上。
他都參與過哪些事?還是看林海的總結吧:云南河口起義正需人手,他遂輟學離日赴起義前線。然而剛抵香港得知起義失敗。組織安排他去新加坡參與《中興報》與保皇黨《總匯報》筆戰,并辦革命刊物《光華日報》。隨后,他又在云南、緬甸交界地游說當地土司發動革命激怒當地政府。1908年,清廷外交部請英國公使電告緬甸政府,勒令《光華日報》停刊,并押解居正回國懲辦。幸經當地同情革命的華僑多方設法,聘請律師向警察局交3000元擔保,居正才獲準離境幸免于難。當年夏,33歲的居正再返東京,回到熟悉的日本大學校園,經法律系主任的特批,補繳學費,重新入學。
只是他怎能安心學業、居家過日子?1910年,革命形勢如火如荼,同盟會推舉居正負責湖北盟務,這次他徹底離開了學校。一年后,居正受黃興指派,前往武漢聯絡新軍響應廣州起義。起義時,居正恰于上海購置槍支。10月14日,他返回武漢,身后船艙內載滿沙發。割開沙發表皮,盡是長槍短銃。他在武漢戰場觀戰,看到革命軍處于下風,便親率衛隊沖鋒,手執紅旗指揮反攻,奪回劉家廟車站……這一幕被搬上了電影《辛亥革命》:
武昌起義后,革命軍與北洋軍對峙。戰事吃緊,大元帥黃興馳援漢口前線,一位頭蒙白布的年輕將領向黃興問道:“大元帥,我們向何處去?”黃興道:“哪里戰事最緊,便向哪里去!”這位年輕將領便是居正。
為革命經費盜金菩薩 革命的道路是曲折的,這種曲折不光體現在工作危險難開展,更體現在經費上。為了革命經費,居正可是煞費苦心,甚至都把手伸到廟里的金菩薩身上了。殊不知,居正可是篤信佛教的,想到此辦法說明他對革命多么熱切。
當時經費緊張到什么程度?“典質已盡,僅余藍布長衫一襲,誰外出,誰服之耳”。居正與革命黨人焦達峰商量 ,在廣濟縣達城廟有一尊金菩薩遠近聞名,如果是真金,價值連城,所有經費問題便解決了。二人買好了香紙先去探路,到廟一看菩薩擺放在正中神龕中,但周邊有幔帳和蜘蛛網遮擋看不清全貌,二人便給和尚塞了點香資,要求一觀真容,焦達峰還趁機碰了碰,發現紋絲不動,更加確認這就是尊純金菩薩。
回去一商量,革命黨人查光佛自告奮勇帶幾個身強力壯者肯定能將菩薩盜走。雖然計劃很周密,卻沒想到遇上端午節,不管白天晚上,寺廟里全是附近鄉民上香,根本無從下手。第二次行動失敗了。
又過了兩月,他們進行了第三次行動。這次是成功了,可好不容易到手的金菩薩竟然是銅鑄的。張成先生對城市信報/信網記者說,關于第三次行動,還有另一種說法:焦達峰等六人取走金菩薩后,路上遇見了捕快,怕事情敗露,只好將金菩薩扔進水田里。城市信報/信網記者 宮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