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瞰深圳城市風貌。　新華社發

半島記者　李兵

相知無遠近,萬里尚為鄰。

6月初,150名青島干部進入深圳63家企業和中介機構,成為其中一兵,開啟“打工”生涯。近3個月的時間,他們跑業務、訪客戶,做策劃、寫總結,用自己的工作熱情和踏實勤勉,贏得了深圳企業家們的高看一眼,結下了深厚友誼。31日,首批150名體悟實訓干部就將踏上歸程,離別之際,“老板”與“員工”之間、“老師”與“學生”之間、朋友與朋友之間,自是有一番告別感言。在深圳企業家們看來,青島的發展已經上升到了國家戰略高度,在這個重要的歷史機遇面前,青島全力學深圳趕深圳,是把握機遇的一招妙手。事業成敗,關鍵在人,頗具創新性的體悟實訓模式激活“關鍵人”,其對青島的影響將遠大于預期。

>>>談青島機遇

國家戰略讓青島站上風口

中電信方舟是中國電信與前海母基金聯合打造的面向5G產業的投資平臺,隨著來青島次數的增多,與青島干部交流的深入,中電信方舟總經理高宏亮對青島機遇的理解愈發深刻。

7月24日,中央深改委會議上,《關于支持深圳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先行示范區的意見》、《中國－上海合作組織地方經貿合作示范區建設總體方案》獲批。深圳與青島同框出現,“南深圳,北青島”成為輿論場上的熱詞。“這是國家對青島的更高定位,是賦予青島的歷史重任。青島要為賦能山東、服務全國開放大局,挑起更重的擔子。”高宏亮說。

“面向日韓,面向上合組織,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國家,擺在青島面前的是廣闊的市場空間!”高宏亮認為,與國家賦予深圳的新使命不同,青島要成為新一輪對外開放的戰略支點,不僅要“先行”,更要形成“示范”。

青島的機遇,還體現在青島人的精神狀態上。“市委、市政府守初心,擔使命。青島人干事創業的斗志高昂。我在青島接觸很多人,不僅有干部,也有企業家、普通市民,我覺得青島這座城市的向心力、凝聚力非常強。大家充滿了對家鄉的熱愛,充滿了建設家鄉的激情。”

“青島的機遇,還體現在多年積累下來的,完備的制造業基礎上。青島制造業的‘五朵金花’當年享譽世界,工匠精神一直得以傳承。另外,青島的海洋經濟也處于全國領先位置。現在青島還在奮起直追,通過‘海洋攻勢’‘人工智能+高端制造攻勢’等種種舉措將這些先天優勢進行放大。”高宏亮說。

基于對青島機遇的信心,今年以來,高宏亮數次前往青島,在多個區市奔波調研。高宏亮表示,5G產業發展迅速,未來幾年5G產業鏈將會成為投資熱點,中電信方舟將會充分發揮優勢,積極對接青島發展規劃,助推產業協同發展及“雙招雙引”工作。

>>>談突圍之道

學趕深圳是致勝一招

深圳勁嘉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一家國內印刷行業的龍頭企業,曾三度蟬聯中國印刷百強榜首。劉軍、楊松、何術昌三名體悟實訓干部從進入這家企業開始,就被這里高效快捷的工作節奏帶動起來,他們與正式員工一起南上北下,跑遍了江蘇、安徽、江西、山東的多家子公司,企業的規范運營、對人才的注重,對創新的重視都讓他們印象深刻。

臨行之際,他們向集團總裁侯旭東、副總裁李曉華請教青島的民營企業發展之道。

“這么多民營企業能夠在深圳快速成長,發展壯大,我覺得關鍵一點,在于政府真心為企業服務,它沒有那么多條條框框來限制企業和管控企業,而是在為企業著想,為企業提供各種便利。我們在其他城市也有業務要處理,經常遇到政府工作人員的電話打不通、在門口等半天、找了幾個部門都說不歸我管……諸如此類的各種不便。但我在深圳感受不到這些,去政府辦事不會沒人管,不會多跑腿。就算遇到了特殊情況,值班人員就能幫你請示,幫你想對策。”說到這里,李曉華講起了一件往事。

幾年前,她的一位朋友從老家來深圳辦理落戶手續。因有急事要辦,他只有幾個小時的時間來辦理這項業務,可偏巧他到現場后發現沒有提前預約,現場已經無法辦理。這位老鄉請李曉華幫忙找熟人疏通關系,“我說不用這么麻煩,你去辦事窗口給工作人員說明情況,他肯定會給你當場解決。他對我的說法將信將疑,他總認為這是不托人情就辦不了的事。最后他去試了試。果不其然,值班人員聽說他是外地趕來,不知道深圳需要提前預約,便直接給他加了號特殊處理。這一件小事,立即刷新了他對深圳的認知,堅定了他待在深圳的信心!”李曉華說,正是這樣一件件、一樁樁的小事匯聚起來,讓人感受到深圳政務服務的暖心、貼心,以及助力企業發展壯大的決心。

“在深圳,政府絕不會沒事來打擾你,但是有好事的時候,政府會第一時間讓你知道。”侯旭東所說的“好事”是指各種獎勵、補貼、人才公寓的配給等優惠措施。“最重要的是,政府說到做到,承諾的事項絕不拖欠,絕不推諉。企業和政府之間的關系簡單純粹,卻又相互信任。”

“深圳政府提倡不讓企業來求我干什么,而是我要主動為企業做什么,讓每一名機關工作人員都具有城市服務者精神。”深圳馨晉商電子有限公司總經理魏永紅,在與體悟實訓干部劉文建和王蕾交流時,如此形容深圳政府服務的“舒適度”。

“深圳政府是主動去精簡辦事程序,主動把政府手里的權力放下來,現在深圳產業政策申請不需要和政府主管產業政策部門見面,只需要從網上提交材料,如需要提供紙質材料也是統一交到企服中心,由企服中心將材料統一分到各區直部門,企業就坐等政策賬戶多出一筆政策資金就可以,這樣既精簡了辦事程序,提高了辦事效率,更帶來了公平的環境。”魏永紅說。

眼下,青島正在全力學深圳、趕深圳,也引起了深圳企業家們的關注。“我注意到,青島提出學習這里的營商環境、制度創新、政務服務,承諾深圳能做到的,青島也要做到。敢向最好的學,敢與最強的比,青島找到了迅速趕上的關鍵一招。”侯旭東說。

>>>談城市活力

讓夢想家在青島扎根“淘金”

長富金茂大廈,是深港科技創新合作區的最高樓,粵港澳青年創新創業工場(福田)位于此樓之中,匯聚了眾多來自粵港澳大灣區的夢想家。正是看中了這里一流的創新創業環境,張立國將自己的樂科集成電路有限公司“落子”于此。

8月30日,體悟實訓干部馬金華與張立國話別時,再次交流起創新創業這個話題。

青島前海一線風景　新華社發。

2018年10月,國家信息中心在青島發布了全國首個官方創新創業生態指數——《2018國家信息中心城市創新創業生態指數》。根據報告,全國重點城市中,北京、上海、深圳、杭州、廣州、天津、武漢、南京、蘇州、成都、合肥、青島12座城市成為“雙創”領跑型城市。雖然同為領跑型城市,但深圳較之青島排名高出不少,深圳的創新創業有諸多值得青島取經之處。

張立國認為,深圳創新創業的成就,來源于技術底蘊深厚,在于創新創業的氛圍濃厚,在于支持創新創業可成長的土壤肥沃。

“深圳發展經濟早期主要是靠‘三來一補’,很多人實戰在生產的一線,逐漸有了技術底蘊的支持。而且,很多人在實戰中也切身體會到什么是技術的堵點、什么是‘卡脖子’技術。之后為了贏取市場訂單,很多人就自發的去考慮如何打通堵點,如何解決‘卡脖子’技術。在‘解決問題’的導向下,創新創業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這種原動力可謂動力十足。”張立國說。

創新創業者為了在市場中生存下來,會以市場化為導向不停修正自己的目標。“深圳創新創業的氛圍濃厚之處在于,這是一座市場化思維根深蒂固的城市,大家修正目標的周期非常短,不用費層層周折。修正方向及時、正確,經過奮斗就能成功。這就激勵了越來越多的人,投身到自我奮斗的過程中,通過創新創業來贏取經濟價值和社會尊重。”張立國說。

“深圳的商機無限,各種技術創新都能找到相對應的應用場景。這就促使了很多人從不起眼的微創做起,拿出一項發明,創新一項技術,就能找到對應的應用場景,就能提升產品的核心功能,微創就成功了。很多人在一次次小成功的基礎上,逐步發現自己在某一個細分領域有了核心技術,就以此為基點,創造出它的生態體系,創造出它的價值鏈條。形成生態體系之后,又為下一批微創企業提供了沃土。”張立國認為,在良性的循環之下,深圳的創新創業會更加紅火。

張立國認為,深圳的經驗同樣可以在青島復制。“青島的制造業基礎完備,這是青島的底蘊。建議青島精選自己的優勢產業、優勢行業,優先扶持重點產業、重點行業的創新創業,給這個產業、這個行業打造優良的發展環境,匯聚上下游市場。把這幾個精選出的優勢產業打造成創新創業的天堂,形成‘想在這個行業分碗飯吃,就一定要闖青島’的氛圍；其次,青島要利用區域核心城市的吸引力,廣攬周邊城市的夢想家來青島進行創新創業。這些夢想家不一定是博士、博士后,但只要他們有夢想,有想來青島淘金的意愿,就要想方設法讓他們留得下,扎得了根。”

創新創業離不開資金支持。青島正在搶抓創業風險投資在全球加速流動,世界創新引領中心將在全球重新布局的洗牌良機,面向世界,打造創投風投中心。

在今年5月份召開的“2019全球(青島)創投風投大會”上,前海創投孵化器作為首批機構與青島市簽訂戰略合作協議。總裁余登魁結合自己的研究成果、資本資源和城市創投服務相關案例,為青島創投政策建言獻策。

青島以創投風投促創新創業的決心和力度之大,令余登魁尤感振奮。“青島‘促進創投風投發展十條’已經推出,落戶獎勵力度大,創新突破亮點多,彰顯出我們這座城市發展創投風投的決心與信心。”余登魁說,很多城市的創投風投政策,都是結果導向,不注重過程,但青島的“創投風投發展十條”實際上偏重營造一個創投風投生態的形成。

“方向已經明確,接下來就看實施細則了。建議實施細則一定要細化、明確性強。‘創投風投發展十條’中單獨拿出一條,提出建設創投風投孵化器,為創投風投機構提供募、投、管、退全鏈條服務。這是使用市場化方式吸引風投創投落地,也是培育本地創投風投合格投資人的有力舉措。一個GDP過萬億的城市,可以容納足夠多創投孵化器。前海創投孵化器愿意參與其中,通過‘城市創投品牌提振計劃’‘知識更新計劃’幫助青島以及各區市提升本土創投機構的能力。”余登魁說。

>>>談“關鍵在人”

體悟實訓意義遠超預期

青島的發展已經上升到了國家戰略高度,踏上了開放創新引領高質量發展的新征程。這是很多深圳企業家眼中的青島機遇,但讓他們堅信青島會牢牢抓住這次機遇的,恰恰是因為體悟實訓的青島干部。

劉傳華、張偉、管方略、孫進利、張春雨是分配到華訊方舟科技有限公司體悟實訓,他們迅速融入企業,成為這家知名科技企業的普通一兵。在一些項目協調會上,他們提出的方案邏輯性、可操作性最強,經常讓同事為之點贊；他們忘掉職務,忘掉身份,背起背包四處出差跑業務,賣產品；甚至還有人把太赫茲技術的原理、應用和發展前景研究了個遍,寫出了論文報告。在企業體悟實訓不到兩個月,董事長吳光勝就給他們“升職”,改聘為總裁助理。這個衛星通訊行業的領軍人物,多次稱贊體悟實訓干部是來自青島的“飛虎隊”。

韓洵和宋其魯在深圳招商蛇口國際郵輪母港有限公司進行體悟實訓。他們在一次次企業經營分析會的“旁聽生”做起,對企業的業務不斷加深,甚至發現了一些“堵點”。他們得知公司要發展“海上看深圳”的旅游項目,但因為找不到抓手,沒有合適的渠道和途徑,因此進展不順。他們根據之前的調研,又站在政府的角度幫助企業去出謀劃策,提交了一份《關于進一步拓展“海上看深圳”項目政務市場的建議》,從深圳承接的各類政務培訓人才,來分析該項目運營的可行性。這一招,讓企業對青島干部刮目相看,以后的企業經營分析會,企業主動邀請這兩個青島干部參加。

“我給他起的個外號,叫‘997處長’。我們創投企業,996工作是家常便飯,他比我們還多一天。周末的時候,他基本都是出去調研學習,這干勁讓企業的員工都敬佩。”余登魁說的是體悟實訓干部李樹偉。

除了勤奮,余登魁還通過李樹偉看到了青島干部的專業性。“我們一起合作,在即墨落地了10億元的產業基金。他對金融業務的熟稔程度,完全可以到一家基金公司找個高薪的工作。”

余登魁接觸到的體悟實訓干部不止李樹偉一人,他們給余登魁一個共同的印象:強烈的使命感!“他們身上那種不愿看到家鄉發展比別人慢的急迫感非常明顯。有機會就參加活動,有資源就去對接,有種鉚足勁要把這個城市搞上去的激情。”

“他們帶著這股沖勁來深圳,尤其是深圳的民營企業中,通過諸如怎么死摳一項項小成本這樣的小事,來實地感受民營企業如何為生存而拼搏,為發展壯大而努力。這讓他們對民營企業理解得更深,更能知道如何為服務企業而精準發力,如何為企業提供貼心又專業的服務。”

在余登魁看來,事業成敗關鍵在人,只要青島干部鼓足這股勁,把深圳經驗、深圳做法在青島扎下根,青島就一定能把握住歷史機遇。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深圳的市場化、法治化怎么來學習?單純靠開個會,參觀幾家企業是不可能得到精髓的。但青島這次的做法不一樣,讓150名干部在企業里體悟實訓這么長時間,理清企業運營的邏輯。讓他們融入城市的方方面面,讓他們在諸如機場的小推車整齊擺放、地鐵經濟紅紅火火這樣一件件瑣事、小事中體會。這樣的學習,才是真學。”高宏亮認為,選派干部來深圳體悟實訓,這是青島學深圳趕深圳的絕佳一招,從干部們的學習熱情和實際收獲來看,“肯定遠超你們的預期!”

“最近青島方面來問我,還打不打算接受青島來的干部啊?”侯旭東告訴半島記者,他當時的回答很干脆,“要,當然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