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 半島全媒體記者 牛曉芳

在門可羅雀的商場黃金珠寶區，金銀珠寶回收商小陳的生意卻格外紅火。

“大約20克黃金，回收價多少？”一位女性顧客問。

“一克可以給到622塊錢。”小陳回答。

“999銀收不收？顧客有1500克不止。”隔壁某珠寶品牌柜臺的一位售貨員問。

“六塊八一克。多的話到時候再商量。”小陳答。

這是10月23日下午，發生在青島市李滄區某商場內的一幕。前來詢價、仍在觀望的潛在顧客絡繹不絕，坐在工作臺前的小陳時不時抬頭一一答復，手里仍忙著一款黃金戒指的加工打磨工作。

近日，隨著全球范圍內地緣政治不確定性增強，避險投資上漲，黃金價格漲勢強勁。截至10月24日，倫敦現貨黃金突破了2730美元/盎司，滬金主力合約也突破了630元/克，雙雙創下歷史新高。受此影響，國內部分品牌足金飾品價格已達到810元/克。

金價上漲，實體金店業績受沖擊，但小陳稱，“黃金珠寶加工行業正在迎來黃金期”。

舊首飾翻新更為“實惠”

二十年前，從“金匠之鄉”莆田市北高鎮走出來的小陳跟隨表哥一起來到青島，在這家商場內租了“一小截”柜臺，主營金銀珠寶回收、維修、加工定制等業務。這些年來，“陳記私人定制”的招牌在商場一樓的位置幾經變遷，一小截柜臺延長為一大截，如今，已經擴大成一個數平方米的專柜。

在金價上漲的這兩年，相比周圍其他線下品牌珠寶店的冷清，小陳坦言自己的經營情況確實“還不錯”，雖然金銀回收業務浮動不明顯，但加工定制業務漲幅較大，“上漲了30%”。“現在整個珠寶行業就是加工做得最多。”小陳判斷。

這天下午，在青島讀書的大學生陳晨拿著多年前媽媽送的三個金手鐲，前來加工改制成兩個時下流行的烏比斯環手鐲，“把原來不喜歡的變成喜歡的”，投入的成本是一個多小時的等待和200元的手工費。

小陳分析，在高昂的金價、當前低迷的經濟形勢以及就業市場的壓力等多重因素作用下，消費者對金飾這類非必需品的購買變得更加謹慎。相較于購置新款，將舊首飾加工、翻新后佩戴，是更為“實惠”的選擇。

“手續費一般是15塊錢一克，如果克數少的話，一般是150塊錢的起步價。”小陳說，比起買頭部大牌的最新流行款，“來料加工”省下的錢少則數百元，多則數千元。

有人賣舊首飾，也有人買二手首飾佩戴。

小陳的顧客中，有為結婚購置二手“三金”的情侶，也有買下印著“快樂寶貝”的二手金鎖作為新生兒見面禮的媽媽，還有一位通過線上渠道找來的女性顧客，花費1076元買下一款二手黃金手串后，又按照自己的想法將其定制成了一款更具設計感的“新手鏈”。

“賺到2000就賣出去”

無論是周大福還是梵克雅寶，盡管小陳也常常對其精細的制作工藝咂舌驚嘆，但當它們出現在小陳的店里，其價值就被一視同仁回歸為以克數衡量的黃金。

很多時候，在小陳眼里，它們是“需要熔就熔了”的原材料。在部分顧客眼里，它們是一種投資。

令小陳印象深刻的是，今年8月以來，一位光顧多年的老顧客突然意識到，金價持續大幅上漲，而自己無法抑制“喜好買金”的行為，于是打起了實物黃金投資的主意。“每次都買一百多克，賺了再賣出，已經來來回回很多次了。”小陳估算，近兩三個月來，通過買進賣出的方式，這位顧客至少賺了7000多元。

小陳和顧客的聊天記錄顯示，雙方最后一次交易發生在十月初，顧客照例買了一百多克舊黃金。若按照10月23日實時金價估算收益，小陳在計算器上算出了1533這個數字。“什么時候賣出？”小陳在對話框問。“不貪心，賺到2000。”對方答。

“對于這種顧客，我總是勸他們不要買太多了，萬一跌了，損失太大了。”見勸阻無果，小陳只好每天將收益情況算好后發給顧客，提醒對方及時賣出。“顧客賠了賺了都跟我沒什么關系，但是我也不希望自己的顧客賠錢。”他說。

此外，小陳還遇到了更具“長期主義”精神的顧客——從年初開始定期買入舊黃金，只進不出。小陳了解到，這位特殊的顧客自己經營一家公司，因平素有“大手大腳花錢”的習慣，為抑制失控的消費行為，他試圖通過買黃金的方式存錢。“到現在從我手里已經買走1000多克黃金了。”小陳統計。

因為近日有著投資打算的顧客增多，小陳手里回收上來的舊黃金也不多了。“收了一批馬上就打電話給顧客，讓他們來拿貨。”小陳說。

來了就趕緊賣，不大敢存

前不久，一位顧客拿著一塊標注克重為100克的金條找到小陳。“我一眼就看出來是假的了。”小陳說，“寸金寸金，做得久了，一克黃金有多大，一塊標準克重的金條有多重，憑手感基本就知道真假了，都不用火燒。”

原來，這是顧客“在直播間中的獎”。經小陳進一步鑒定，這塊“金條”的實際成分為鉛。

“最近金價漲這么高，摻藝特別多。”小陳說。所謂摻藝，即在黃金里摻雜其他金屬成分。因此，最近小陳的鑒定工作量也在增長，回收金飾時也變得格外謹慎。

還是前幾日，一位女士拿著一大串包括戒指、手鐲、項鏈在內的黃金飾品來賣，估算的回收價高達兩萬多元。“我當時就覺得可疑，就跟顧客說好，從里面抽出來一個小飾品，晚上回家過了一下光譜測金儀，結果發現是銅的。”小陳解釋，“現在金價這么高，不驗金的話也不敢收”。

用手掂量重量，或者用電子秤稱量后比對黃金上標注的克重，是小陳鑒金的基本操作，若克數有偏差，“假的可能性就很大”；拿不準時，就和顧客協商好，將黃金帶回家用光譜測金儀檢驗一下——因店內環境里有酸，擔心光譜測金儀被腐蝕，小陳一直將這臺價值十幾萬元的貴重儀器放置在家中；若還有疑慮，就需要在告知客戶損壞風險后，用火燒。“金子不好的話，火燒后就會發黑。這個方法有時比光譜測金儀還要準。”小陳解釋。

幸運的是，因為足夠謹慎，從業20年來，小陳尚未“吃過虧”。

在黃金珠寶行業經歷的又一個冬季，仍在感受夏日余溫的小陳也憂心忡忡。“如果金價回歸到三四百塊，人們又會回到線下金店，加工行業還是不行。”距離這個“回歸”的期限還有多久？小陳無法確定。目前，他能做的只是，“來了貨就趕緊賣出去，不大敢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