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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4年8月5日《大眾日報》關于曹世范(上圖畫像)大戰(zhàn)于家?guī)X獲嘉獎的報道。
曹世范故居今貌。
■周末人物 英雄兒女·紀念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 去年9月,民政部公布了第一批在抗日戰(zhàn)爭中頑強奮戰(zhàn)、為國捐軀的300名著名抗日英烈和英雄群體名錄。曹世范名列其中。1944年夏,左手殘廢的他與戰(zhàn)友到于家?guī)X偵察,被敵人兩個連包圍,他沉著機智,先后斃敵12人,并順利突圍。山東軍區(qū)政治部主任肖華稱他為“單手英雄”。這位犧牲時年僅21歲小伙子的成長歷程,是一部教科書式的英勇抗爭史。
□本報記者 盧昱 本報通訊員 王朋 張永升
清明時節(jié),在壽光城北40余公里外的羊口鎮(zhèn)曹家辛莊,整齊的紅瓦屋在小清河入海口的廣袤平原上鋪展開來。春雨過后,柳枝吐綠,香椿微發(fā)。
在一排排房屋中,有一家已毫無院墻遮攔,院落中堆了三垛干草。院子正中坐落著一座青磚為基、黃土打墻的正房,外墻脫落,西屋墜瓦,已多年無人居住。
“這三間屋是俺村最老的房子了。村里雖然多次規(guī)劃,翻蓋房屋,都把它給保留著,因為這是英雄曹世范的故居。”今年89歲的曹桂范老人指著老屋,反復地念著英雄的故事,“一次大戰(zhàn)于家?guī)X,單手持槍南北戰(zhàn),打退了漢奸兩個連;二曹攻打蒙陰城,‘大曹’曹鳳洲,‘小曹’曹世范。曹世范比我大三歲,小時候俺們一塊玩兒。”
打鬼子,牛頭鎮(zhèn)上參軍 “春天白茫茫,夏秋水汪汪。那時候俺這里十年九澇,到處是鹽堿澇洼地,不怎么長莊稼。那時候的孩子真是苦水里泡大的,沒鞋子穿,腳底滿是老繭。夏天光著屁股,冬天就鉆草堆里取暖。”曹桂范回憶起童年的艱辛。
“1940年,趕上大海潮,土地全被海水淹了,啥也不能種,房子也有塌的。曹世范他們一家四口就上壽光去要飯,住在彌河東岸興旺莊的一位大娘家。他父親曹仲杰白天拖著他小弟討飯,晚上幫人家干活。曹世范也拿根棍,上門要著吃。”曹桂范也有類似的討飯經歷。
一天黃昏,外出討飯的曹世范遲遲未歸,曹仲杰非常焦急,不時到村口張望。原來,這位16歲的小伙子在討飯時,碰上了匪兵,硬被認成“八路密探”,一面遭鞭打,一面被逼招供。
一個討飯的孩子有什么供可招呢?皮鞭“啪啪”地連續(xù)抽在曹世范身上,他昏過去了。當他醒來后,身上已是密密麻麻的鞭痕,疼痛難忍,但他沒有哭,只是瞪著匪兵們。曹仲杰四處央求鄉(xiāng)親們,大家好歹湊了點錢,把孩子保了出來。
幾天后,曹世范拖著受傷無力的身體離家出走。幾天后的夜里,一個陌生人找到曹仲杰,告訴他曹世范去參了軍,住在不遠的牛頭鎮(zhèn)。
“1940年,馬保三帶著一個營的部隊回壽光開展抗日活動,不堪受苦受氣的農民青年紛紛報名。曹世范就跟本鄉(xiāng)幾個青年一起報了名。”壽光市委黨史研究室主任張祥森介紹道。
曹仲杰匆匆趕到牛頭鎮(zhèn)。父子相見后,曹世范講述了參軍后的經歷:青年隊長撫摸著我的頭,問多大了,家在哪里。到了班里,同志們如親兄弟一般歡迎我,班長遞來一杯開水,老戰(zhàn)士端來洗臉水,圍著我問長問短。
父親看到稚氣未脫的孩子,沒有過多的話囑咐,只是說:“好好干吧,為咱窮人爭口氣!”曹世范也只回答了一句:“爹,你放心吧,不打走鬼子和漢奸,我決不回家!”
要去打鬼子,青年人抑制不住興奮與激動,訓練起來虎虎生風。青年隊戰(zhàn)前大會上,更是熱鬧得像一鍋開水,請戰(zhàn)的、表決心的,宣布立功計劃的、想當突擊隊員的,爭著表態(tài),洋溢著一股股闖勁。
坐在人堆里的曹世范,穿著大兩號的軍裝,看著旁邊的同志一個個站起來又坐下,心里貓兒抓了似的。他心里想說幾句話,當兵一個月了,咋還沒給他發(fā)槍呢?幾天前,他找連長反映過這一情況。連長告訴他,武器要從敵人手里奪。
奪好槍,北陰據(jù)點掛彩 剛入伍的“小曹”,一心想弄把好槍使。入伍不久,在大柏山戰(zhàn)斗中,他跟著老戰(zhàn)士反復沖鋒,擊斃了三個鬼子,繳獲了三支步槍。經首長批準,他扛上了自己奪來的槍,異常高興。
這個和“七九”步槍一樣高的頑皮小曹,干干巴巴的,頭上戴著一頂繳來的鋼盔,晃晃蕩蕩的,腳穿一雙大皮靴,拖拖拉拉的。此后,他被編入魯中一團一營三連當戰(zhàn)士。
年輕戰(zhàn)士愛槍,對精銳武器的追求可謂孜孜。每當打仗時,青年隊都要動員戰(zhàn)士們:“好青年沖鋒在前,換棵好槍使。”
曹世范卻在一心想換好槍時,栽了跟頭。
那是在打北陰據(jù)點的黑夜,敵人像預先發(fā)覺了我方企圖,大電筒照著我方隊伍來回轉。在一塊寬闊的平原上,圍子很難接近。隊伍趴在一溜地線上,光挨打不能動彈。小曹滿心盤算著換棵好槍使,等得有些不耐煩。
“連副,咋還不沖鋒?”小曹悄聲問道。連副沒有搭理他。
“連副,咋還不沖鋒?”小曹稍微提了提嗓門問道。連副還是不搭理他。
“連副,咱沖吧?”小曹急了。“你這個小熊孩,事還不少咧!你沖沖我看看!”連副發(fā)火了。
“好!”曹世范小聲朝身后喊了一下,“走,小陳!”兩個小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著圍墻撲過去。
“噗通!噗通!”小曹和小陳掉到壕溝里了,幸虧都沒跌著。小曹摸出手榴彈來,就往圍子里扔。
四個打完了又問小陳要,小陳一遞手榴彈。“乒!”一槍打來,小陳一摸,“啊呀,娘哎!”“怎么了?”小曹驚問道。
“打掉了一個指頭啊,哼,哼……”小陳感到了鉆心的疼痛。
“小陳,你可別哭啊!叫鬼子聽見笑話咱。一會兒咱青年隊長就上來了。”小曹一邊安慰小陳,一邊接過手榴彈,揭不開蓋,便用兩手拿著,用嘴咬。
“嘩嘩!”機槍一梭子打過來,小曹摸了摸左手,當中穿了個大窟窿,倒是不痛。他把手平放在土上,干土就變成了血泥兒,“啊呀,原來是掛花了!”
這一會功夫,戰(zhàn)友們看見兩個小孩上去了,也刷刷地沖上來了。
仗打得很漂亮,可小曹卻上了醫(yī)院。三個月后傷好了,驗了驗是二等殘廢。他可不管殘廢不殘廢,還得回隊去打仗!
可教導員偏偏叫他和七班長去生產隊工作。七班長胡子長長的,自己是個小青年,還能和他一塊去種菜?氣得小曹肚子一鼓一鼓的。
“小曹,叫你上生產隊,有什么意見嗎?”教導員問道。“哼!叫我上生產隊,我就開小差!”小曹一歪臉回答。
“開小差上哪兒?”教導員懇切地追問。“開小差回三連去啊!”小曹說出實情。
“先上生產隊干干吧。生產好了,生活改善得好好的,吃好的。”教導員耐心勸道。“哎!天天吃龍肉也不干啊!”小曹態(tài)度依然強硬。
“下連你還能扛槍?!”教導員反問一句。“不能扛槍還不能打手榴彈嗎?”小曹堵了回來。
教導員一看,再叫他去生產隊就要哭了,于是就讓他先上偵察連試試。剛到偵察連的小曹,孩子氣尚未洗盡。他的蓑笠上掛著兩個布袋,里面裝了兩只沒有出飛的小燕子。
有一次上級派小曹到團山子上設瞭望哨。他在山頂?shù)那嗖堇镒搅诵┪涷莆剐⊙嘧?試探著往天上一撒,小燕子意外地在頭上飄閃著翅膀,打起旋兒來。
小曹高興地站起來,搖晃著蓑笠,“咳咳”地喚著。猛然聽見對面山上“轟隆”一聲,炮彈就在身后炸起一股黑煙,小燕子“唧唧”幾聲鉆進了云彩。這下小曹可急了,一面往山下跑著去報告情況,一面搖著手“咳咳”地喚著小燕子。
探情報,于家?guī)X上遭圍 誰能想到愛玩的小曹,竟成了一名出色的偵察兵?負傷后的幾年里,他一只手拎著匣子槍,在敵人眼皮底下轉來轉去,長了不少本事——
在韓石西莊西山的麥田里,他頂著耀眼的陽光,伏擊敵人,被他打死的兩個鬼子直挺挺地趴在地堰邊;在大柏山上,他趴在一塊青石后面,向敵人射擊,穿白襯衫的鬼子一頭栽倒,抬擔架隊鬼子翻了個兒,溝里的鬼子被他一槍打得呲牙裂嘴,滿地打滾;在澇坡那座烏黑的大炮樓前,他左手壓著漢奸頭,右手持匣子槍套問情報;他在濰縣與一名大特務遭遇,一甩手,槍子便喂到特務腦瓜上。
“因為曹世范作戰(zhàn)頑強勇敢,團結同志,1943年他被分配到魯中一團一營二連當副班長,并在6月份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張祥森介紹道。
當年調皮的普通戰(zhàn)士“小曹”,逐漸成長為“曹世范同志”。
錘煉軍人的最好處所,還是在戰(zhàn)場。1944年麥收時的一個夜里,曹世范帶領戰(zhàn)士張成利到昌樂縣南部偵察。拂曉前,他倆潛伏在離敵人據(jù)點不到三里的于家?guī)X村。村長表面上對他倆應付招待,暗地里卻派人到據(jù)點告密。
天明后,有一個假稱“新四團”的年輕人來找八路軍聯(lián)系。曹世范機警地握著槍,來人見勢不妙,話沒說完,轉身就跑。
情況緊急,曹世范從墻頭上瞭望,只見西嶺上敵人的散兵在移動,北溝里的敵人時隱時現(xiàn)。他倆剛回到屋內,東墻上已伸出十幾條槍筒子,他倆被包圍了。
“屋里的是哪一部分?”墻外有人喊。“胡團的,自己人。”曹世范欺騙敵人說。
敵人被他的話蒙住了,一時拿不定主意,便從墻頂上伸出頭來往里瞧。曹世范趁機向一個當官的“咣咣”開了兩槍,敵人馬上亂作一團。曹世范把屋門一關,和張成利迅速跳出后窗突圍。
剛清醒過來的敵人,開始高喊:“抓活的……”但沒有一個敢向前追的。
他倆來到北門,北溝里的敵人打來一陣排槍。再向東突,東坡的敵人也開始射擊了。曹世范用牙啃開手榴彈蓋,咬著弦,“嗖”的一聲摔出去,一陣黑煙過后,他倆跑開了。
在一個小院子里,偽軍向里扔手榴彈,他倆隱蔽在一個角落里。一群偽軍剛沖進院子,帶頭的就被曹世范一槍打中腦殼,其余的嚇得轉身就跑。曹世范一個箭步跳過去,將一支漢陽造步槍和一袋子彈抄起來,這時敵人又嗷嗷地喊叫著“往里沖”!
在這緊張時刻,張成利腿上掛花了。曹世范撕下一塊褲腿,迅速地給他包扎好。在籬笆墻下,小曹低著頭查子彈,一顆、兩顆、三顆,連繳獲的一共還有六十多發(fā)。他對張成利說:“我們要堅持到底,子彈打光就用槍桿子拼,決不當俘虜。”
這時,外面吆喝聲小了,門口只有兩三個人影在晃動。他倆商量一下,決定趁敵人還未布置好,從門口沖出去。曹世范把大槍橫掛在身上,右手掄著匣子槍,殘廢的左手挽著子彈袋,帶著張成利,猛虎般向門口的敵人撲去。
突重圍,濰河岸邊勇勝 敵人簡直嚇呆了,沒來得及還擊就被打倒了。曹世范帶著張成利向南沖,來到村邊一座院子里。這時,村子里靜了下來,滿莊似乎沒一個人在喘氣。敵人正在四處搜索,趁還沒被發(fā)現(xiàn),他倆猛沖出去打倒幾個敵人,其余敵人慌忙向東跑了。他倆順利突圍到村外,剛出莊不遠,又被埋伏的敵人用排槍壓了回來。
從早晨開始,到午后兩點,七八個鐘頭過去了,曹世范和負傷的張成利已精疲力盡。他們決定和敵人拖延,爭取時間就是勝利。他倆翻墻跨院,每到一院就把窗子打通,把門關上。敵人打進來,他們就轉入另一個院子。就這樣,他們和敵人一直磨到下午五點。
一百七八十個匪軍,在這個小小的村莊里,用了十多個鐘頭,沒有抓到單手作戰(zhàn)的曹世范和掛了花的張成利,卻白白丟下了12具尸體。敵人氣瘋了,他們向老百姓耍威風,在村里放起火來。
曹世范他們倆人,這時隱蔽在村子西南角的一座院子里。四面的大火像潮水一樣漫上來,院內一片通紅。西間的屋頂燒塌了,火頭隨著大風嗚嗚叫。
生死關頭,曹世范和張成利清點了一下子彈,還剩40發(fā)。
曹世范向張成利說:“如果敵人沖進來,靠近了再打,要準備戰(zhàn)斗到最后一息。張同志,我們天天講團結友愛,什么時候講?就在這時候,最危險的時候!只要我死不了,就丟不了你!”
火氣沖天的村落里,敵人狼嚎般搜尋著這兩位戰(zhàn)士。曹世范鎮(zhèn)定地坐在鍋臺上,不是看看對面墻頭,就是用手巾擦擦剩余的子彈。他用探條探了探新繳來的漢陽造槍筒,又熟練地單手卸開匣子槍,擦一遍再裝起來,壓一條火。他想:“夠本了,我死了家里還有個小弟。”
太陽已經偏西,敵人怕天黑后被我軍埋伏,趁著風火蔓延,一面在街上嚎叫,一面向村外集合。一無所獲的敵人,架著傷號,拖著尸體,一個一個爬過西嶺撤退了。看著大槐樹下的幾個暗哨也撤了,曹世范才慢慢松開緊繃的心,攙著張成利同志,背起漢陽造,在村里救火水桶的“嘩嘩”聲中,從容地向濰河南岸的根據(jù)地走去。
第二天一早,根據(jù)地的官兵就從趕集回來的老鄉(xiāng)嘴里,知道了神話一樣的戰(zhàn)斗過程:兩個八路神兵和二三百漢奸對打了一整天!
“八路軍真是神兵,都和八路軍這樣,早把鬼子打出去了!”老百姓贊嘆道。當年7月16日,魯中軍區(qū)首長通令全團,擢升曹世范同志為班長,獎以一等戰(zhàn)斗英雄光榮頭銜,并設宴招待,召開游藝晚會,祝賀他單手戰(zhàn)勝兩連偽軍的勝利。
山東軍區(qū)政治部主任肖華稱曹世范是“單手戰(zhàn)斗英雄”。8月3日出版的第703期《大眾日報》,以《創(chuàng)造了革命英雄主義的范例》的大篇幅報道還原了這一戰(zhàn)斗過程。
破敵城,蒙山之陰智取 在大戰(zhàn)于家?guī)X后,魯中軍區(qū)首長特寫信慰勉曹世范,希望他:牢記新的英雄也是群眾中的一員,繼續(xù)發(fā)揮于家?guī)X戰(zhàn)斗的英雄主義,貫徹于今后各次戰(zhàn)斗戰(zhàn)役中,繼續(xù)提高自己。不疲倦地學習,不僅會打仗,而且會生產,團結群眾。在黨的培養(yǎng)下學出超人的本領,更好地為人民服務。
20歲的曹世范將此謹記在心,并付諸行動,迅速成熟。在解放蒙陰城一戰(zhàn)中,他再次顯示機智與神勇。
1945年3月,山東八路軍在相繼收復沂水、莒縣、郯城、泗水之后,決定攻克蒙陰城,使泰山和沂蒙解放區(qū)連成一片。
彼時的蒙陰城,從西門到東門,整500米。城內共駐日軍一個加強小隊50人,以及12個偽軍中隊1200多人。為配合部隊攻城,上級命令曹世范和曹鳳洲倆先潛入城內,與地下黨組織取得聯(lián)系,炸毀西門以作內應。
“下午兩點,就把偽裝好的炸藥交給他們,由城里來的一位李先生帶他們進城。給他們規(guī)定的爆破時間是3月8日晚10點40分。”時任魯中軍區(qū)第一團政委的王文軒曾回憶道。
進攻部隊10點即進入蒙陰城西關。“由于敵人增加了西關的兵力,二曹還沒炸開西門,西關偽軍就先開槍,其他偽軍隨即也開槍射擊。這時我們認為敵人已有準備,襲擊已不可能,部隊隨即撤下,準備第二天強攻。”王文軒回憶道,城里的二曹卻不知部署有變,堅決執(zhí)行了炸毀西門的任務。
一聲巨響后,城內日偽軍亂成一團。這時槍聲齊鳴,日軍未見我軍入城,即令一批偽軍和民夫用土沙、磚石來堵塞西門。
眼見西門馬上要被堵上的緊急時刻,“二曹”身著偽軍服,手提匣子槍,在西城門內大喊:“八路軍進城啦!”邊喊邊向日偽軍開槍。不一會兒,他們又跑到東門附近,向正在集結的偽軍高喊:“八路軍進西門啦,快去救援!”
偽軍的火力從西往東集中后,他們又在南門大喊:“八路軍進城啦!”日偽軍在他們的“指揮”下,如無頭蒼蠅。曹世范在城里走胡同,轉小巷,單手掄著匣子槍,東西各邊打一陣子,把敵人搞得暈頭轉向。整個縣城里敵人的驚叫聲、哨子聲、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亂糟糟混成一團。
正在此時,城外八路軍發(fā)起了猛烈攻擊,全殲城四關的偽軍,將敵人壓縮在城內小圍子里。天亮后,曹鳳洲扮作偽縣長的便衣混出西門。曹世范則由進步人士呂連堂送出西門。
“他們10點多鐘回到部隊,我們許多同志都握著他們的手,流著眼淚稱贊他們出奇地完成了光榮任務。他們休息片刻之后,隨著連隊完成殲滅蒙陰內城敵人的任務。”王文軒回憶道。
此次蒙陰圍城之戰(zhàn),受到羅榮桓、黎玉、肖華等首長的通令嘉獎。“二曹大鬧蒙陰城”的故事,也隨著楊星華的長篇快書《二曹大鬧蒙陰城》,以及魯中宣傳大隊創(chuàng)作的歌曲《打蒙城小調》,像插上了翅膀一樣,迅速在魯中地區(qū)群眾中廣為傳頌。
負重傷,沭水村里含恨 從沂山之東,打到蒙山以北,再回到濰河兩岸,曹世范作戰(zhàn)的步伐從未停止。1945年5月,在昌樂縣杏山討伐張?zhí)熳舻膽?zhàn)斗打響了,這時曹世范已升為副排長。
經過一場激戰(zhàn),敵人紛紛潰退。眼看敵人要跑掉,曹世范把自己的槍交給一班長,空手沖入潰退的敵群,奪下迫擊炮一門。就在戰(zhàn)斗臨近勝利的時候,曹世范不幸中彈,負了重傷。
“在前線急救所治療4天后,曹世范被送到駐扎在沂水縣沭水村的魯中第一分院。那時部隊醫(yī)療條件很差,傷病員都住在老百姓家里。他被分到我家醫(yī)傷,由我母親護理照顧。”當時剛參加工作的楊少華回憶道。
聽說家中住著“單手英雄”,楊少華便請假回家看望他。“他傷勢很重,右腳被打掉了一半,光大腿、屁股上就有五個大傷口。我看到他那又黃又瘦的臉,心里很難過,眼淚奪眶而出。”楊少華回憶道。
曹世范安慰楊少華說:“別擔心,我再過七天就脫險了。我唱歌你聽吧!你不要難過,我的腳和腚傷了,但右手還可以活動,我還在學文化呢!”他一邊說一邊笑著從背包里拿出鋼筆和筆記本。又說:“傷口痛得難受的時候,我就唱歌。”他真拿起小竹板說起快板來。
“他的傷勢重,睡眠少。我和母親守著他兩天兩夜,他一直不停地和我們講他參軍后的一些情況。從他談話中,我們得知他參軍還不到一年,便在一次激烈戰(zhàn)斗中負了傷,左手致殘……”楊少華被曹世范的英勇數(shù)次打動。
只可惜,雖經竭力搶救,年僅21歲的曹世范因傷勢過重,于是年6月23日下午3時犧牲。這位曾許諾“不打走鬼子和漢奸決不回家”的硬漢子,再沒有回過他生長于斯的老屋,也沒能看到侵略者覆滅的那一天。
英雄沒有留下照片。據(jù)說現(xiàn)存的畫像,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根據(jù)他小弟的形象“復原”的。
[編輯: 張珍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