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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全媒體記者 黃靖斐
為了生存,他除了種家里的十幾畝地,還曾燒過鍋爐、干過裝卸,販過水果,睡過橋洞子和馬路……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工作”還是寫詩,他就是來自膠州的農民詩人陳亮。他的第二本詩集《陳亮詩選2008~2017》已出版,詩集選錄了他2008~2017年間創作的130多首詩作,可謂“十年磨一劍”。6月2日,陳亮接受半島記者的專訪,分享他這10年創作詩歌的心路歷程。陳亮透露,去年受《詩探索》雜志邀請,自己成為一名“詩歌編輯”,雖然人在北京,他依然心系家鄉,“馬上就到農忙的時候了,最近我還會回去收麥子,家里還有11畝地。”
北漂一年>>>
做詩歌編輯月入8000元 接到記者的電話采訪時,陳亮正在北京《詩探索》雜志社的編輯部,他現在的身份是一名“詩歌編輯”,雖然沒有編制,只是打工,但對他來說,可以更近距離地接近文學、撫摸詩歌,這種靈魂深處的親近讓他不再計較生活中的種種不適應,“42歲之前,我一直沒有離開故鄉與土地。去年剛到北京時竟然水土不服,瘦了20多斤,經過一年的調養,現在胖了10來斤。”
談到這一年生活的變化,陳亮透露,2016年,自己當選為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來到了北京,也和北京的詩人、前輩們有了接觸。”再回到膠州家鄉,因為有著“農民詩人”的光環,陳亮也接到了很多人際上的應酬,陳亮得到了社會的廣泛關注,里里外外開始忙碌起來,如火如荼地撿拾來自于社會的各種饋贈,忙得沒有時間寫詩,“我覺得這種生活不是我想要的,在農村我就是一個一邊種地一邊寫詩的人,還是想找到一個地方安靜地生活,寫下自己的思考。”
正好北京《詩探索》雜志伸來了橄欖枝,陳亮答應了。“《詩探索》已經創辦近40年,當年是謝冕先生創辦的,朦朧詩為大家所認知,主要就是以《詩探索》為陣地發表推出的。”因此,來到自己心儀已久的詩歌雜志社,陳亮既激動又不斷提醒自己要有平常心,“我就是來幫幫忙,最重要的還是能夠學習,能夠激發更多的詩歌靈感。當然,雜志社相對安靜和單純,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可以安放思想和靈魂的地方。”
陳亮透露,他現在的收入好了很多,“每個月8000元,雖然在北京不算多,吃飯和租房就占2000元,但是比較穩定”。陳亮平和而知足。
心系故土>>>
農忙還要回家幫忙收麥子 陳亮離開家鄉后,家里和田間的事就不太能顧得上,都交給了妻子和母親,“妻子之前在一家外企打工,這兩年有一些職業病,腰特別疼,孩子也上了初三,馬上中考。”兒子的個頭已經高過了陳亮,開始青春叛逆,“他的興趣很廣泛,喜歡畫畫,也寫作,但不寫詩,在寫作方面也不聽我的。我出來了,妻子就不再上班。家里還有11畝地,她和母親就種一些相對操作簡單的農作物,馬上就要麥收了,我要回去收麥子。”
在陳亮心中,還是會一直牽掛那塊被他在詩中稱之為“北平原”的地方,“幾十年來,自己在這片土地上春種秋收,過著一個簡單的耕種者的生活。我每天都會在鳥鳴中醒來,在植物的香氣中勞作,又在蟲鳴中入睡。我在這里出生、成長、結婚、養育——我感覺自己和這里的一切已經融為一體,似乎動一動挪一挪就會疼。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在這里,我獲得了一種安靜自足的愉悅感和安全感。”他用豐富的內心和情感感知這塊土地的溫度,也用詩歌記錄了那里的風土人情。
前輩認可>>>
著名詩人林莽為其作序 新出版的詩集分為“北平原、他們到底去了哪里、娘總在黃昏時分喊我、惶然錄”四個小輯,基本涵蓋了陳亮十年來各個階段的重要詩歌作品。陳亮的文字依然觸及到了家鄉的生活細節,既有其對鄉村生活具體地描寫,也有對農民或小人物命運的關懷,以及農業文明和工業文明矛盾的詩性思考。
此前陳亮曾獲得詩刊社和星星詩刊社評出的“中國十大農民詩人”稱號、《詩探索》華文青年詩人獎、入選了《詩刊》第30屆“青春詩會”、加入了中國作家協會,又當選為中國作家協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對一個從小在膠州農村生活和成長起來的鄉村詩人,陳亮取得的成績讓很多詩歌前輩予以贊賞。
著名詩人林莽在序言中評價陳亮,“他的詩歌已經超出了人們印象中傳統的‘鄉土詩’。他的詩有著堅實的鄉村生活的積淀,是這個時代人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同時他的詩歌不是簡單的生活記錄,他的詩中具有著現代詩歌寫作的觀念和方式。”
開放格局>>>
新詩在青島有天然的土壤 陳亮透露,他近期寫了首長詩《桃花源記》,“我家那邊被稱為桃鄉,清明的時候正趕上桃花節,就邀請青島的十幾位詩人朋友來家里做客,辦了個小型的‘桃花詩會’。當時就約好,回去大家都寫寫和桃花有關的詩歌。”把詩人們都送走后,陳亮意猶未盡,“特別有感覺,想表達一些自己的情緒,晚上就寫了十幾行詩歌。”
寫著寫著陳亮發現,雖然結構還算完整,但他認為還有一些關于城市的部分,需要再做補充,“把我在城市生活的感受也要融入進去,用魔幻、夢一般的筆觸去描述。而這部分還需要一些更深層次的思考,我想沉淀一段時間再去完成。”
說到未來的打算,陳亮認為,“發自內心地說,我還是想回老家,在一個小城或者小鄉村,踏實地耕種、安靜地讀書寫作。人到中年,經歷了很多不可控的事,而現在的努力正是為了有一天可以擁有這樣的生活。”
對于青島詩歌的將來,陳亮一直很樂觀,“青島是一個時尚、現代、開放的城市,青島的詩人也都有比較大的格局,不是保守的,因此新詩在青島發展,有著天然的土壤,青島既然是音樂之島、電影之都,我覺得也可以打造一個‘詩歌之城’,有這個底蘊和底氣。”
□陳亮
那些小路是溫暖的,被暮色舔著
被莊稼的香氣熏著
泛出微茫的白光
是人們走走停停走出來的那一種白
是柴草的骨灰撒在土上的那一種白
那面落滿鳥屎的東山墻是溫暖的
墻上有個鐵環,牽出的馬在這里
踢踏打轉,晃動肥膘
用尾毛撲打著發紅的蠅蟲
它咴咴叫著,散發出亢奮
或少許勞役怨氣
父親是溫暖的
他幾乎一直在菜園的井臺上
拔水澆灌,井水熱氣騰騰
讓他瞬間就虛幻了
看不出他是六十歲、五十歲、還是二十歲
而母親蹲在那里摘菜、捉蟲
時間久了就飄回家去——
你也是溫暖的,那一年我在家養傷
墻上的葫蘆花開了
你一早去鄰家借錢,輕易就借到了
你的臉沁出汗
不斷說好人多好人多
一頭羊是溫暖的,天就要黑了
它還在吃草
……
[編輯: 劉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