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圖 半島全媒體記者 劉笑笑 徐杰

　　肖國昌是一級軍士長，他從1987年入伍，一直從事核潛艇工作，他被官兵們稱為鐘情核潛艇的“兵王”。退役后的401核潛艇去年轉到海軍博物館，肖國昌負責401核潛艇的維護保養工作。近30年與核潛艇為伴，肖國昌對核潛艇充滿了深厚的感情。退休后，他將繼續守護401核潛艇，從事保養維修工作。

　　一年總共休息了17天

　　從去年10月份401核潛艇退役轉到中國海軍博物館，肖國昌就與401核潛艇天天守在一起。由肖國昌擔任組長的維護小組，一點點地清理打掃，然后進行除銹、保養、涂漆，從外觀到艇內，從內部設備的看檢，到損壞部件的修理，肖國昌他們整整干了一個多月沒休息。4月23日當天，記者進入401核潛艇內參觀，艇內干凈整潔，全部儀器都粉刷一新。

　　今年49歲的肖國昌是一級軍士長，1987年入伍后，他起初對潛艇并沒有多少了解，后來經過了3年的學習，正式成為了潛艇的一名新兵。如今，這名“新兵”已經成為了一名老兵。服役的這幾十年里，肖國昌已經帶出了幾百位徒弟，并給潛艇新兵上了16年的課。

　　肖國昌在核潛艇上負責上浮下潛工作。近30年的工作時間，肖國昌參加過十幾次出海巡航、護航任務。“我得出海，可能兩三個月”，每次出海執行任務，為了保密，肖國昌總是簡略地跟妻子交代幾句。在海上水下都沒有信號，出海的時候也不能帶手機，肖國昌一年有200多天都與家人處于“失聯”狀態。執行完任務返回青島，肖國昌還要在基地對核潛艇進行保養檢修工作，“一年在家里待不了十個八個禮拜天”。2003年肖國昌所在的潛艇舉行全科目訓練，他全年總共休息了17天。

　　

　　母親病重時，擺手示意他走

　　回憶起往昔在核潛艇上的生活，肖國昌說的最多的字眼就是“問心無愧”和“虧欠”。“服役近30年，對國家的海軍事業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從這點來講我是問心無愧的。但這些年和家人聚少離多，對家人則是虧欠的。”肖國昌說，艇員們都有著極大的奉獻精神，除了長時間在封閉的潛艇內工作生活帶來身體上的不適外，對家人的思念和失聯更是精神上的考驗。

　　“一年中我至少有200天是在艇上度過的，對愛人對孩子陪伴太少了，虧欠他們。”肖國昌說，作為丈夫和父親，長兄和兒子，他是“不合格”的。他介紹，這些年在部隊一線服役時，遠在濱州老家的老人主要靠自己的兄弟照顧著。有一年肖國昌的母親罹患癌癥需要緊急手術，肖國昌趕到醫院照顧，可又突然接到了要出海執行任務的命令，肖國昌陷入了兩難。

　　“自古忠孝難兩全，當時我是深刻體會到了。”肖國昌說，他久久坐在病床邊，拉著母親的手，一動不動陪著老人待了五六個小時。“老人非常理解我，從我當兵起她就跟我說是‘公家的人’，凡事要先顧著公家。”肖國昌說，當時病床上的老人已經講不出話了，把手從他的雙手中抽開后，擺了擺手示意讓他走，這一幕從此也留在了肖國昌的腦海中。

　　肖國昌說，這樣的經歷很多戰友都體會過。“有一次我們馬上就要出海執行任務了，我的戰友在碼頭上接了個家人的電話，說老人去世了，由于執行任務中是不能離開崗位的，這位戰友強忍著親人離世的悲痛，直到任務結束上岸后，才把這個消息告訴大家。”肖國昌說，之后他才了解到，這位戰友在當時接到親人離世的噩耗后，獨自跑到碼頭上沒人的地方，嚎啕大哭了一場，然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任務中。

　　女兒朝他跑來，他卻不敢抱

　　講完戰友的故事后，這位皮膚黝黑、性格堅強的老兵，站在碼頭岸邊望著潛艇，眼圈泛紅了。

　　還有一件事在肖國昌的心里刻下很深的烙印，那是在他女兒很小的時候，有一次出海執行任務歸來，妻子帶著孩子到碼頭上迎接他。“在環境特殊的潛艇里生活了很長時間后，個人的衛生條件很差，考慮到健康和安全，我們第一時間應該先進行清消，不能跟家人接觸的。”肖國昌說，在碼頭上，女兒遠遠看見他后張開雙臂興奮地向他跑來，可他卻無法擁抱孩子，那種內心的急切和煎熬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感觸極深。

　　肖國昌的女兒如今已經22歲，今年大學畢業，肖國昌記憶中陪伴女兒的時光屈指可數。“不過女兒跟我很親。”肖國昌說起女兒來非常開心，“她非常驕傲自己的父親是一名工作在核潛艇上的軍人。”

　　肖國昌說，跟很多戰友比起來，自己算是幸運的。他講了一個故事，聽起來像笑話，卻透著無奈和酸楚。“有些年輕的戰友談了對象，本來談得挺好的，突然接到任務要出海，為了保密又不能跟對象說，就這樣突然就失聯兩三個月，對方怎么聯系也聯系不到人，等戰友執行完任務回來的時候，對象也就沒有了，談崩了。”

　　空氣水陽光成最昂貴的奢侈品

　　長期在潛艇上工作，肖國昌落下了腰疼膝蓋疼的毛病，這是他們的特殊職業病。“還有的戰友會得風濕病、腳氣病，都跟核潛艇的環境有關。”肖國昌說，核潛艇內濕氣重，到處都是鐵板鋼板，在狹窄的床鋪上睡覺的時候，稍不注意就會碰到鐵板，受涼時間長了就落下了各種毛病。

　　核潛艇上的工作環境非常惡劣，其中最大的難題當屬空氣質量。“以前不比現在，現在有了空氣凈化機，以前啥也沒有。靠電解水制出氧氣后，時間久了，艙室內的空氣已經被循環使用好幾遍了，到最后的氣味都非常難聞了。“不過處在那個環境里，身體已經適應了，反倒是浮上水面的時候，乍一聞外面的空氣，倒覺得是臭的。”肖國昌笑著說，核潛艇的每個艙內都有不同的氣味，一聞艇員身上的味道就能知道他是哪個艙室的。“一艙二艙空氣稍好些，三艙是廚房味，四艙是堆艙沒有味，五艙是蒸汽味，六艙是潤滑油味，七艙是腳氣味，因為通風效果不好。

　　空氣、水、陽光這三樣生命必不可少的三要素，對于長航的官兵來說，成了最昂貴的奢侈品。長期在密閉的艇內生活，人體的生理機能和內分泌系統也容易發生紊亂。肖國昌說，艇員們的體質明顯下降，許多人會出現失眠、頭暈、食欲不振、血壓降低、腰腿疼痛、大腿根部潰瘍等狀況。

　　靠吃夜餐分辨白天黑夜

　　肖國昌說，在核潛艇上工作，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水下的，這讓他們根本無法分辨晝夜。艇內有個24小時的船鐘，除了看船鐘，他們還發現了一個看時間的好方法。肖國昌說，每天夜里12點，是吃夜餐的時間。因為艇上3個廚師要為100多號人做飯，考慮到廚師們太辛苦了，所以每天的夜餐由政委和副政委輪流為艇員準備。夜餐吃的跟其他餐不同，沒有菜，基本上是面條或者餅干。“我們一看到這頓吃的是餅干或者面條，就知道是在吃夜餐了，也就是說這一天過去了，馬上迎來新的一天了。”

　　艇內實行倒班制，有時候一天要連續工作17個小時。倒班下來，也不能立馬休息，還要到各艙把分管的儀器全部檢查一遍。肖國昌說，核潛艇上有嚴格的紀律，從休息的地方到工作崗位，必須確保20秒內到達。“時間就是生命，遇到故障，必須做到以最快速度到達并搶修。遇到大的故障，肖國昌都經歷過連續幾天不休息。

　　核潛艇上使用了多種高科技手段，盡量減少對人體的危害，但艇內的環境仍然比常人想象得艱苦，部分崗位高溫、高濕、高噪音，每分每秒都在考驗著官兵。這就要求艇員們必須有非常高的身體素質和心理素質。肖國昌說，艇員的身體要求同飛行員一樣，必須是甲級身體。此外，還必須牙齒整齊。“脫險時使用的呼吸器，必須用牙齒完全咬合才能使用，否則水進入口腔會嗆死人。此外，如果牙齒不齊水通過咬嘴漏進呼吸器內，后果不堪設想。”肖國昌介紹，此外，每次執行任務前，他們都必須接受專門的心理測試，測試合格后方能上艇。

　　 [編輯: 劉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