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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島記者 葛欣鵬
《2015年中國青少年上網行為研究報告》顯示,中國青少年網民規模達到2.87億,占中國青少年人口總數的85.3%,平均每周上網周期為26小時,對網絡游戲的使用率高達66.5%。
在人們小心翼翼掩飾的屏幕背后,仍有孩子在網絡世界中沉淪,他們所在的家庭還在掙扎求生,這些無助的父母們將希望寄托于任何一種可能給孩子帶來改變的外部力量。
更多的網癮治療機構似乎正在卷土重來,或者說在與網癮戰斗的路上,它們從未離開過。
“各顯神通”的網戒流派 小航繼續夜不歸宿,群里有人建議小航母親把孩子送到網癮治療機構。一次小航辱罵了外婆后,小航母親沖他大吼,“再這樣我就把你送到網戒中心去”,這個已經高出母親一頭的壯碩男孩斜睨著母親,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
北京軍區總醫院網絡成癮治療中心主任陶然介紹,網癮通常發生在青少年生理和心理發育的特殊階段,就像黃猛那樣,很多人在過了青春期之后就會對網絡不再那么癡迷,但這往往意味著那些年輕人已經錯過了最好的年紀。
面對離現實世界越來越遠的孩子,既無力又渴望子女成才的家長會通過一切外部力量幫助孩子遠離虛擬世界,這也給了各種網癮治療機構生存的空間。我國從2009年的時候,就已經有各種行走學校、訓練營,采取諸如電擊療法、暴力療法、藥物療法等五花八門的手段。早前央視就曾報道,在我國戒除網癮已經悄然成為了一個擁有300多家機構,規模達數十億元的產業。
醫療機構治療網癮是目前十分普遍的現象,借助藥物控制和心理治療的配合,他們宣稱自己更加專業。隨后,記者詢問了多個青島精神心理方面的醫院,他們均表示可以收治網癮孩子。
北京某著名網戒醫療機構,除了采用心理輔導和家長教育之外,還采用藥物治療和物理治療的方法,對網癮少年進行精神藥物調節,并根據中醫脈絡的方法調節腦部分泌的紊亂。然而之前一個曾在此處救治的孩子在網上爆料,每天定時的點滴會讓自己變得沒有脾氣,而且昏昏欲睡。
行走學校等網戒機構在2005年左右就開始出現,這種機構的進入門檻極低,招聘幾個退伍軍人,找幾個所謂的心理咨詢師,租個場地就可以開張了,魔鬼訓練、體罰是常有的方式,因此前幾年頻頻爆出青少年死于網戒機構的案例。
隨著媒體和家長的不斷關注和重視,近幾年來這些行走學校和網戒機構在變通治療方式,訓練方式變得緩和,比如野營、遠足或者支援貧窮地區,也更多地開始把家長和家庭教育納入其中,并且一再強調“我們不是治療網癮,只是幫助孩子轉化”。
采訪中,濟南市某防衛學校的老師告訴記者,很多網癮治療學校的前身都是工讀學校,即為有輕微違反法律或犯罪行為未成年人開設的一種特殊教育學校。在社會法治環境與教育理念已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今天,越來越多的學校摘了“工讀學校”的牌子,轉向其他方向發展,其中相當一部分轉化成了網癮治療學校。
在聽了一些網癮治療機構的“黑幕”后,小航的母親終于沒下定送孩子去戒網癮的決心,QQ群里一些人推薦送孩子去武術學校,“讓孩子在大山里待幾天,或許就把手機忘下了”。記者注意到,很多武術學校也打出了治療網癮的招牌。
行走在灰色地帶 詢問過程中,這些網癮康復班們紛紛大打包票,稱這可以改變孩子的生活甚至人生。但是,這個迅速興起的行業一直處在醫療服務的灰色地帶。
早在2009年,原衛生部疾病預防控制局副局長孔靈芝在一次新聞發布會上就明確表示:“衛生部并沒有批準任何一家醫療機構專門治療網癮。”國家衛計委也曾在2014年明確表示:“我國目前仍未批準任何一家醫療機構專門治療網癮,現在也沒有明確地將網癮作為獨立的精神障礙的診斷標準。”
必要時采取強制手段依然是所有“流派”使用的方式。陶然稱,來機構接受治療的孩子只有1%是自愿的,大部分讓父母騙著來、綁著來,甚至吃了鎮定藥物。
“放心,我們都有接站服務”,在咨詢一家網戒學校時,記者詢問如果孩子不愿前來怎么辦,工作人員表示他們可以派人協助,“至于方法,家長就不用管了,我們自有辦法”。
黃猛的父母也曾嘗試過送兒子去網癮治療機構,“身邊一個朋友的孩子被送到所謂的培訓機構戒了一年的網癮,網癮是戒了,可手掌上已經沒有掌紋了,左手三個手指不能正常彎曲、右手小拇指嚴重變形,甚至不能正常打字。”這讓黃猛父母打消了送兒子去戒網癮的念頭。
在這些封閉式的機構里,孩子們被安排穿上軍訓服,重復著學習、訓練、睡覺的生活。有的網戒中心一期學員招生30名孩子,年齡從9歲到24歲不等,接受統一的課程安排和訓練,“不排除交叉感染的可能”,一位家長表示擔憂。
培訓的時間長短不一,最少的承諾“二十天就可以讓孩子脫胎換骨”,如果孩子的表現不好,這個培訓期會被無限期延長,因此許多孩子為了擺脫不得不讓自己偽裝。雖然所有的治療機構都宣稱自己的轉化率在90%以上,然而現實情況卻不得而知。
費用卻是一致的高昂。在記者采訪的數十家網戒機構,每期的費用均在萬元以上,日費用在200元~500元不等。即使如此,急切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父母仍在不斷地把自己的孩子送進來。
然而,面對網癮,再多的外部力量也只是輔助,最重要的是堅定自己的內心。意識到這一點的黃猛開始在貼吧上“打卡”,每天給自己設定目標以減少上網的時間。他知道當自己萌生了戒網的那一刻起已經走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他希望早日回歸現實生活。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小航、黃猛為化名)
延伸 國外如何“對抗”網癮? 如何幫助青少年戒除網癮,是世界各國都在探索的問題,不管是醫生、心理專家還是教育工作者都在尋求最佳的方法。記者梳理發現,國外戒網癮的方法與國內較為不同,一些國家政府將網癮治療機構納入統一的管理。
美國:“荒野求生”治療 在美國,隨著網癮人群的不斷增多,各種戒網癮機構涌現出來:有隔夜住院治療,數字排毒靜修,還有荒野露營治療班,此外還會有一些精神醫生開具處方藥,或者進行談話治療。猶他州Outback青少年網癮康復班最近發明了心智健康靜修課程,其中包括戶外探險的內容。參加者需要在沙漠里學會生火、結繩、修建棚子。每一周都有注冊心理健康咨詢師提供個人和團體治療課程,鼓勵大家去思考究竟可能是什么原因導致了他們過度使用科技產品。康復班的費用一般在2.5萬~3萬美元(合16萬~19萬人民幣)之間。
目前,全美約有50個私營訓練營,他們必須持有州政府核準的經營證書,訓練教官要有教師證。營中配備心理醫生、注冊護士和監視攝像設備,隨時對營中的青少年提供多方位的保護。
德國:治網癮費用可報銷 德國在很久之前就開始了相關方面的探索,為了幫助青少年遠離“網毒”侵害,德國著名慈善組織——維希爾之家2003年在博騰哈根市建立全球首家網癮治療所。他們設立的集中式訓練營,由有經驗的教師領隊,目的是把“網蟲”從電腦旁帶到陽光下,告訴他們在現實中還有更多的美景,有更有趣的事情可以做。參加訓練營的青少年更像是度假,訓練營里的老師會鼓勵孩子們每天到海邊玩耍、游泳、打排球、堆沙堡等,“網蟲”的父母也可以陪伴孩子一起度假,目的是讓他們在共度的時光中增加交流和理解。更重要的是,德國治療網癮的費用可以向青少年家長的醫療保險公司報銷,大大減少了家庭的壓力。
日本:政府出資研制專用手機 日本學生使用手機非常嚴重,據了解,在日本,三分之一的小學生有手機,七成以上的高中生有手機。他們經常連續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用手機互相發短信聊天。頻繁使用手機的青少年也更容易受到犯罪分子的攻擊,遭到訛詐、誘騙等。從2008年3月開始,日本政府要求電報電話公司手機分公司著手行動,專門開發供青少年使用的手機。這種手機能打電話、上網查找資料,此外還安裝有定向導航系統,但就是不能玩游戲。學校、家長都有監督手機公司的權利。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