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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大附屬生殖醫院的宣教室里, 寫滿了很多備孕媽媽的心愿。 齊魯晚報記者 范佳 攝
不論在馬路上、商場里,還是在小區里、辦公室里,隨處可見挺著大肚子的孕婦,她們蹣跚的腳步告訴我們,二孩時代來了。孕前排隊、產檢排隊、分娩排隊……被二孩改變的可不只這些;月嫂難找、奶粉漲價、車太小、房子不夠大……二孩改變了生活的每個環節。二孩時代,關系你我。
隨著“全面二孩”政策實施,不少已邁入高齡的夫婦又燃起了新的希望。然而因為年齡增大,卵巢老化、無精等原因,一些高齡夫婦不得不選擇借精借卵,來完成生子心愿。50歲的山東農婦張蘭(化名)就是這個群體中的一例。近日,記者深入省內幾大生殖醫院采訪,近距離接觸了這一群體。
齊魯晚報記者陳瑋范佳
年過半百她要再生一個 50歲的山東農婦張蘭已經在床上躺了近一個月了,身體健康的她正在保胎中。今年4月25日,她在山東大學附屬生殖醫院進行了胚胎移植,移植結束后,她和丈夫住到了醫院附近的一家賓館里,在賓館里躺了兩周后去醫院檢查,結果讓她欣喜若狂:胚胎初步成活了。
懷著新的希望,她和丈夫回了家。在家保胎的她,自嘲跟皇太后似的,什么都不用干,除了吃飯和上廁所,她一般都躺在床上靜養。她不敢動,生怕活動一旦劇烈了,會影響到剛著床不久的胎兒。
她經常摸著還沒隆起的小腹微笑,想象著腹中孩子的模樣。盡管她心里明白,這個孩子除了在她體內孕育之外,在基因上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因為她用的是供卵。
之前大半生,她從沒想過有朝一日會用這種方式孕育一個孩子。之所以如此堅決地要生這個孩子,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去年的一場車禍中,21歲的兒子離開了他們。
對她來說,那是一場粉碎一切希望的噩夢。如今,她已經不敢回想。有時候已經出嫁的女兒會帶著孩子回來看她,她望著兩歲的外孫女,笑嘻嘻的,臉上的表情充滿了母性的光輝。她想著等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要怎么養育他(她),教育他(她),打扮他(她)。時隔20多年后,她又重溫了一次做母親的感覺。
其實,張蘭原本也沒想過借卵生孩子。她才50歲,由于保養得當,家庭經濟條件相對優越,因此她的健康狀況還可以,例假也正常。她認為只要還沒絕經,就意味著還能生孩子。今年大年初十,張蘭在丈夫和女兒的陪同下,到山東大學附屬生殖醫院檢查身體,檢查結果顯示,丈夫的身體還算可以,精子活力也達標,但她的身體狀況堪憂,輸卵管嚴重粘連,卵巢老化嚴重,卵子質量已經下降到不能生育的地步。
醫生提出了唯一的方案:采用供卵,做試管嬰兒。張蘭只猶豫了一會,然后便決定無論如何都要試一下。張蘭的這分堅決,讓丈夫也頗為感動。
生育二孩人群要借卵的不到一成 在省城一家醫院生殖中心,醫生看了林小琴丈夫的精液分析報告后,宣判了林小琴和丈夫再婚后,孕育自己孩子夢想的無望:無精,治愈可能性很小,建議買精受孕。
已經是第二次被宣判,丈夫的臉色看起來沒有異常。然而林小琴還是感覺到丈夫內心的痛苦。“一個男人遇到這種事兒,傷害的是男人的尊嚴,他的確非常痛苦。”她毫不諱言。隨著不孕不育率的增高,利用供精供卵生孩子,成為不少求子夫婦的無奈選擇。
貝貝殼輔助生殖研究院醫學顧問周素貞說,放開二孩政策后,我國大約有8000萬的生育人群,其中不孕不育比率在12.5%至15%之間。“而無精無卵,是最極端的一種情況。”“沒有精子或沒有卵子,我們才建議患者去做供精或供卵生殖。”山大附屬生殖醫院副主任醫師顏軍昊說,選擇供精的一般都是年輕的沒有精子的,或者有嚴重疾病的患者。供卵則分為兩種,有嚴重的遺傳病或者卵巢功能不好,沒有卵或者卵特別不好,只能選擇供卵。
“在我的門診里面,特別是高育齡的群體選擇供卵比較多,一個月10例左右。生育二孩的人群里,需要選擇供卵的,不到十分之一。”顏軍昊說。在省中醫二附院生殖中心,每月大約有二三十人需要供精懷孕。山東大學附屬生殖醫院人類精子庫主任王麗稱,隨著國家對二孩政策的放開,許多之前通過供精成功助孕的夫婦想生二孩,這部分夫婦的數量相對于整個使用供精助孕的夫婦數量,目前只占10%左右。
怕人說閑話妻子做丈夫擋箭牌 林小琴和丈夫正在做著最大的努力。乙肝五項、凝血四項、衣原體支原體檢查……林小琴攥著一疊收費單,她要做十幾項檢查,合格了以后,才能在下個月生理期的第二天促排,做供精試管嬰兒。明年就30歲了,林小琴覺得沒有太多時間可以耽誤。
她還記得去年剛拿到丈夫的檢測結果時,她一個人跑到廁所咬著手指流眼淚。后來丈夫勸她,“買精”生一個吧,這就是咱倆的孩子,別人也不會知道。準備檢查時,林小琴干脆跟單位請了一個月的假,理由是,自己無法懷孕,需要做試管。“無論如何,不能讓別人知道是丈夫的問題,要不然會有閑話。”接受,只是第一步。接下來是選擇供精者的精子,在精子庫,每瓶精液都有信息卡,有身高、體重、學歷、皮膚、臉型、單雙眼皮等內容,醫院會大致按照男方的基本體貌特征來選配。林小琴和丈夫提出選擇與丈夫血型相同的精液,其次是身高、臉型等,努力照著接近丈夫的樣子來選擇。
“起碼生出來的孩子,不會差距太大。”從檔案中選出合適的精液,林小琴和丈夫在知情同意書上簽字,并留下永久的唯一的認可印證手印。
按照《人類輔助生殖技術和人類精子庫倫理原則》(下稱倫理原則)中的保密原則:凡使用供精實施的人類輔助生殖技術,供方與受方夫婦應保持互盲、供方與實施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醫務人員應保持互盲、供方與后代保持互盲。
這點讓林小琴夫婦這樣接受供精供卵的群體感覺到安全。“沒有人會愿意告訴外人,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不管是供精的還是供卵的。”一位臨床醫生說,更重要的,這本身對于孩子來說也是一種保護,因此,根據上述倫理原則,機構和醫務人員對此都有保密的義務。
三次借精生子都沒能懷孕 嚴格的保密制度,也是打消很多接受供精供卵者的擔憂的關鍵所在。
決定了借精生子后,去年11月,選擇好了精子,林小琴就開始了人工授精的歷程。“沒痛苦,費用比較低。”做完人工授精手術以后,到驗孕之前的十天,是林小琴最難熬的日子,每天瀏覽網站,對照癥狀。
但是,人工授精只有15%至20%的成功率,就像是自然懷孕一次的概率。貝貝殼輔助生殖研究院醫學顧問周素貞說,供精供卵,受孕的幾率與正常人是一樣的,只不過患者承擔得更多,尤其對于兩個人,更是一個考驗。
連續三次,林小琴都沒能成功懷孕,她決定在下個月做試管嬰兒。
大量繁瑣的檢查期間,林小琴還要小心翼翼地照顧著丈夫的情緒。在醫院,她有意與丈夫有說有笑,甚至拿藥、做檢查,都挽著丈夫的胳膊,只有去診室時,她讓丈夫在外面等著,自己一個人去面對所有的情況。“做供精備孕的過程真的太辛苦了。”林小琴說,“它必須有一個基礎,就是兩個人感情要好。”然而很多夫婦卻在這個過程中感情破裂。省中醫二附院生殖中心一位醫生還記得,有對夫婦檢查后,檢查結果是丈夫死精,妻子問了試管嬰兒的費用之后就離開了。
林小琴說,也看過有的新聞說妻子借精生子后,丈夫后來不能接受,導致離婚。但她相信和丈夫的感情,“只要夫妻同心,是沒有問題的。”
“一開始我也很難接受,自己怎么能懷別人的孩子,后來也就釋然了,畢竟一直不生,別人會說老公閑話,而且兩個人組成家庭,最好有孩子。”林小琴整理著手上的化驗單說,“你說有沒有意思,不接受是因為傳統觀念,接受也是因為傳統觀念。”
林小琴在盡最大的努力,而比她大20歲的張蘭也在悉心“照料”著腹中的小生命。據了解,45歲以上通過輔助生殖能生育的約為2%,然而哪怕有0.1%的希望,張蘭覺得都值得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