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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有這么一群孩子,他們將自己閉鎖,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這就是自閉癥兒童。自閉癥患兒又被叫做“星星的孩子”,他們就像天上的星星,在遙遠而漆黑的夜空中獨自閃爍著。自閉癥,又叫孤獨癥,至今無法確切解釋其病因,沒有特效的藥物和治療方法能夠徹底治愈。在4月2日世界自閉癥日到來之際,記者走近這個特殊的群體。
略顯疲憊的眼神、若隱若現的幾縷白發、言談舉止中透出的期待……3月30日,在青島市殘疾人康復職業培訓中心自閉癥部的培訓室內,48歲的李英看著正在接受訓練的兒子,向記者敞開了心扉。從剛開始無法接受孩子患有自閉癥的現實,到病急亂投醫花了不少冤枉錢,再到平靜接受耐心陪著孩子訓練……李英的心路歷程或許很多自閉癥患兒家長都經歷過。對于大部分家長來說,孩子如果被確診為自閉癥,或許就會成為一生的牽絆,他們不僅需要長期不斷的投入和陪伴,也需要持久的精神支撐。
從無法接受到慢慢習慣 李英36歲那年才懷上東東,由于生育年齡比較大,她曾對孩子的健康與否心存擔憂。孩子出生的后的種種跡象,讓這種擔憂愈來愈烈。當東東最終被確診的時候,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卻依舊給了這個家庭致命一擊。
李英說,孩子在1歲半的時候,帶著他出門就嚎啕大哭,不顧一切地哭喊。正常的孩子哭大多是因為想要得到東西,如果大人不滿足,就休息一下再哭。但東東從出門到回家,一路上一直都在哭,他仿佛用這種方式來抗拒著外界。李英注意到,東東學會說話的時間特別晚,各種行為方式都比別家孩子晚一些,“我們很難捕捉到他的眼神,他就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2007年秋天,3歲的東東在青島市婦兒醫院被確診為自閉癥。為了能夠確認孩子的病情,她和丈夫先后又帶著東東到了多家醫院進行確診,結果依舊是自閉癥。
孩子過了3歲之后,變得越來越難帶。短暫的消沉之后,她和丈夫決定,爭取最佳時機給孩子做康復訓練。自此之后,丈夫負責賺錢養家,李英就辭了職,一直帶著東東做康復訓練,同時也學習各種知識,給東東創造最好的康復條件。排了半年隊,東東進入青島市婦兒醫院進行康復訓練了一年。此后,東東又轉入現在的殘疾人康復職業培訓中心自閉癥部做康復,一轉眼又是7年。
時隔多年之后,李英用這么一句話來總結:當一個人受到打擊的時候,就會本能地進行掙扎,然后適應。慢慢地接受事實之后,李英明白,他們再也過不上正常的生活,“時間久了,就慢慢習慣了,心態也會越來越好。”
日夜陪伴的八年煎熬 在這八年的時間里,李英每天就像上下班一樣,帶著東東做康復訓練。八年間,李英也接觸了很多和她一樣遭遇的家庭,他們彼此分享著自己的故事,也互相慰藉,抱團取暖。
與智障、肢體殘疾不同的是,自閉癥患者外貌沒有明顯的特征,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安靜、沉默,看上去跟普通人沒有兩樣。擁有一個自閉癥孩子,對于任何家庭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而社會的不解、冷漠和歧視,更讓這樣的家庭倍感傷心。
自閉癥家庭大多是三口之家,爸爸工作養家,媽媽帶著孩子做康復訓練。李英說,早期治療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積蓄,也讓這個家庭陷入貧困。自從青島市提高了補貼標準之后,他們才開始不用為孩子的康復費用發愁。記者了解到,目前在青島的定點康復機構接受康復訓練、享受政府救助的共有740余名自閉癥兒童。李英說,自閉癥部每月的康復費用是2400元,由于他們屬于困難家庭,每月有3000元的補助,不僅不用額外交錢,還可以解決就餐問題。
更多的家庭沒有李英這么幸運,他們要么正在排隊,難以進入康復機構訓練,要么到外地求醫,無法享受政府補助。記者調查發現,私立的培訓機構有的達到4800元/月,如果家長要求上私人課程,可能費用更加昂貴。
“雖然面對諸多磨難,但看到孩子一點一點進步,心里覺得都值了!”李英說,雖然康復訓練的效果非常慢,但帶著兒子外出已不是難事。
病急亂投醫的家長們 抱著僥幸心理尋求其他治療手段的家長也不在少數,由于頭疼孩子的語言表達,李英曾給孩子報過語言開發訓練的課程,還曾去看過很多老中醫,但沒有一點效果。李英從群里得知,很多家長為了給孩子做康復,還去求神婆、用針灸,甚至去北京、上海打5萬一針的藥物。“這些嘗試最后證明都是沒有效果的,不僅耽誤孩子治療,還花了冤枉錢。”
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心理科主任姜桂蘭坦言,作為心理咨詢師,她更多的時候是給家長們做心理輔導。雖然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設立了少兒精神門診,但很多家長依舊不愿帶著孩子來進行心理咨詢,“他們是從心底里排斥自己的孩子有精神疾病”。很多家長過不了自己的心理關,這種表現尤其發生在高知家庭中,面對巨大的反差,他們更難接受。
自閉癥一般在3歲之前發病,但很難發現,很多孩子就醫比較晚,耽誤了最佳治療時間。姜桂蘭說,人們通常所說的自閉癥在醫學上習慣叫“孤獨癥”。自閉癥是一種腦發育性障礙,主要存在語言發育障礙、與人交流障礙、刻板行為和智力低下等方面的問題,絕大多數患者需要長期的康復訓練和特殊教育支持。有報道稱,75%的自閉癥兒童在六歲前未被及時確診,90%以上的自閉癥兒童無法接受正常教育。
對于自閉癥,目前沒有很好的藥物治療方式,只能依靠康復訓練和特殊教育。“如果家長發現孩子有異常的行為和舉動,一定要及早發現、早點治療,不要錯過康復的黃金期。”在姜桂蘭看來,自閉癥患兒的康復屬于“搶救式”的,越早進行效果越好,一旦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后面做再多的努力效果也會大打折扣。
排隊半年難進康復機構 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全球每20分鐘就有一個自閉癥孩子出生,全球自閉癥患者達到6700萬。我國目前已有1300萬自閉癥患兒,且呈逐年上升的趨勢。而數據顯示,青島市持第二代殘疾人證的自閉癥兒童少年有1170余人,而實際上可能高達四五千人。
青島市先后將自閉癥兒童康復救助年齡由0~7歲分別擴大為0~9歲和0~15歲,全市每年用于自閉癥兒童康復救助投入1300余萬元,全市經認定的自閉癥兒童康復機構23家。據自閉癥部部長高青介紹,由于青島市的自閉癥康復走在全國前列,很多外省市的家長也慕名而來。本來自閉癥的康復機構就比較少,加上需求旺盛,排半年進不去的情況屢見不鮮。
今年24歲的鄭斐然是自閉癥部的一名教師,從事這項工作已經兩年。記者見到她時,她手上被抓傷的痕跡依舊明顯。由于自閉癥的孩子行為不受控,被抓傷、咬傷是很正常的現象。鄭斐然說,由于這項工作的特殊性,很少有人愿意主動留下來當老師,加上本身學特殊教育的人員就少,使得這個缺口越來越大。“想做特殊教育的老師,單憑一腔熱情也是不行的。”鄭斐然說,如果沒有專業知識,只有耐心和愛心,在教育孩子的時候也會遇到很多瓶頸,解決師資隊伍問題需要從多方面入手。
孩子的未來何處安放 鄭斐然告訴記者,根據政策,只有0~15歲的孩子才能享受政府的救助政策,作為公益性的機構,孩子只要過了16歲生日,就要被勸走了。對于這些孩子的將來,鄭斐然也表示了擔憂,“有的孩子可以送到一些特殊教育學校繼續培訓,有的孩子可以去進行融合教育,但有的孩子恐怕就只能在家里生活了。”
在李英的設想中,從來都不曾奢望過孩子會有多大成就,只盼望他將來衣食無憂,能有一個公益機構收留,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不給外人添太多麻煩。李英說,在醫生下達確診書的時候,她就被告知孩子屬于病情嚴重的,將來離不開人看護。她希望,在父母不能再照顧孩子的時候,政府可以設立一個機構來容納這些大齡的自閉癥患兒。
每年自閉癥部都會送出幾個孩子到正常的小學接受普通教育,但這樣的孩子數量少之又少。姜桂蘭說,對于孩子不能抱著太多的期望,如果孩子不能適應正常教育,要讓孩子去學習適合自己的知識。姜桂蘭說,對于未來這些孩子將何去何從,的確是一個需要引起社會關注的問題。
本報記者 郝園園(文中李英、東東均為化名)
剛開始的時候感覺沒有希望,整個家庭都被一種悲傷籠罩。當一個人受到打擊的時候,就會本能地進行掙扎,然后適應。慢慢地接受這個事實之后,也就明白,再也過不上正常的生活了,時間久了,就慢慢習慣了,心態也會越來越好。
——家長李英
很多家庭到處盲目求醫,其實都是徒勞。家長們應當早點接受事實,及早調整心理。還有不少家長故意隱瞞孩子患病的事實,希望等到孩子自己康復訓練好,這也是錯誤的想法。
—— 青島市精神衛生中心心理科主任姜桂蘭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 [編輯: 林永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