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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摸著,有五年了吧,就在這黃島路上,我一邊走,一邊拍著照片。
即便是如今,常常的,我會一個人站在自家的窗前,去回答鏡子中對我自個兒的提問。盡管,彼時情景已無法重現,但是在心的最里頭,假若不去看我所拍的這些照片,我也會把這些人這些物某時某刻在黃島路上的穿行說得非常清楚。當然,風景無處不在。其他的路,像四方路,像高密路,這些路的名字也都與山東的老區品格、老城性格有著血肉相連的關系,和黃島路一樣,共同成為青島土著們,成為已經在青島定居的外地人,共同的期許與愿景。
比如,拍照。
就在2008年的3月份吧。青島本地攝影網站“G4紀實攝影網”組織了荷賽當年獲獎圖片賞評會,地點就在中山公園小西湖邊上的新市民之家。當時,我租住在金口二路海洋大學正門口附近,盡管已經離開軍營多年,但是閑不住的習慣依然存在。我是第一個到達現場的,我能看到什么,并沒有一點兒譜。那會,不管是坐在我周圍的人,還是我面前大屏幕上投映著的照片,都是陌生的。特別是屏幕上的照片,真的震撼!在軍營里,我可從來沒有看見過。荷賽的那些圖片,讓我,真驚了。
第二天,我就買了相機。沒有一點兒猶豫,目的也很單純,就是想知道自己能夠看到什么,能夠想到什么,能夠拍到什么。相機,似乎將要成為我的榮耀。
但是,這一份榮耀,講句實在話,只是一個幻想罷了。因為我所看到的世間一切,并非如荷賽圖片般的震撼。現實,平平淡淡,尋尋常常,卻也都是關乎平頭百姓休養生息的世情景觀。
這一年,幾乎每天我都在前海沿兒轉悠。真的,我并不熟悉這個地方。我與許多來青工作的外地人一樣,念想著娶個青島小嫚當媳婦,念想著在靠海之濱買棟房子,念想著在一個好的單位里拿著不菲的工資,但是十六年里,卻依然覺得內心的歸屬總是在異鄉與故鄉之間游離,甚至在很多年里,都沒有去留意曾經走過的街道,曾經趕過的前海,曾經買過許多時髦服裝的即墨路小商品市場,現在,他們,都去哪里了?
于是,我拒絕了許多往來。我要走在大街上,我要走在大街上,我要走在大街上!不都說,重要的事情要說三遍嗎?期間,也有許多戰友說我偏離了正常的生活軌道,但是在我的內心,實實在在地親身體會到了,我們所走的每一條道路,都是我們所謂正常的生活。
真是湊巧了。因為孩子在39中學讀初中,我又在新的工作單位二次就業,便在合江路附近租到了房子。真的工作了,到街上走的時間,比先前就少了一些。但是,機緣卻來了。到單位上班就要經過的黃島路,給我種下了特別印象,算是一種巧合吧。青島,怎么還有這樣一個“破”地方。這樣的一條路,這樣的一些人,這樣的一些店鋪,林林總總,真的讓我想不起來。又似在哪里見過,直至他們從我面前經過,我才真切地感覺到,對面的這些人,不就是“我”嗎?真的,就是,“我”從我的面前經過了一樣。真的,不經意之間產生的共鳴,沒有絲毫矯情,我看見了“我”。終于,在這條名字叫做黃島路的街道上,我看到了“破”的自己,以各種狀態,“立”在其中。
對著這些撲面而來的人,我試著舉起相機,居然沒有一點兒的膽怯,一點兒的遲疑,這一切的到來,顯得那么自然……
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一個人,穿行在黃島路上,一直緊握著相機,一直半按著快門,一直緊繃著心弦,一直屏息著呼吸,主動積極地迎上去,對著那些撲面而來的人,釋放,繼續,緊繃,繼續,釋放……這真是一個“要命”的時刻,并非,我與這些人“有仇”,實際上,我是在解剖“我”自己。那時的瞬間,即使放到現在,自己的心理生理,還是一次對自我的拯救。
我不在這里,也不在那里,就在這黃島路上。
照片,一如往日的失焦,笨拙,不完美。所有這一切,都是現實中最平實的景觀,我所要做的,無非就是,走近它,親近它,拍下它。
“他只有11歲”,我喜歡的美國攝影師克萊茵這樣回憶道,“卻玩了早已不再是兒童的游戲。”
而我,卻被那只模糊的“槍口”擊中,瞬間變成黃島路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我還年輕”,正如凱魯亞克所說,“我渴望上路。”
唯有這永遠不將停頓的念念不忘,才必有回響。 莊周楊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 [編輯: 李敏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