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額濟納胡楊林景區爆棚，游客"擠爆"游覽車。CFP供圖

泰國芭提雅的金沙島，這里海水呈現出清澈的綠色，是多數旅游達人必經之地。游客供圖

　　到今年，黃金周已經悄然走過了16個年頭。“中國盛產游客卻最不會玩”，這樣的論調依然在這個十一長假響起，越來越多的旅游達人開始了“冷思考”，除了走馬觀花拍照購物的傳統旅游方式外，私人定制的深度體驗式旅游已漸漸興起，有人花了不到2000元穿越西藏，有人安排41天的行程玩轉泰國……十一黃金周已經結束，中國旅游研究院報告顯示，黃金周期間共有4.8億人出行，比去年增加了13%。旅游市場的熱點日漸分化，全國景區門票收入呈同比下滑趨勢，“團隊游”價格正在逐漸回歸理性。也有評論稱，很高興看到中國游客從學習者、獵奇者正在成長為享受旅程的經歷者。

　　那些奇葩的旅游過往

　　人如潮涌，青島棧橋變“站橋”，八達嶺長城“想要轉個身都難”，五臺山景區“一盤蘑菇燉山雞賣400元”，高速公路堵車“現十米垃圾帶”……剛剛過去的這個黃金周同樣引來無數不滿。

　　大量游客來到東極島，讓環境負荷陡增：垃圾、污水數倍地增長，糧食、蔬菜、食品、餐飲的價格被抬高，一位島民寫道：東極島真的沒準備好迎接這么多的游客，讓東極島安靜些吧，它很累了，它很苦……48歲的康仲軍在泰山環衛工中算是年輕人，踩在懸崖邊撿垃圾是他的日常工作。就在與他對話時，一個易拉罐險些砸到他頭上。他說，曾經還有游客差點把燃著的煙頭扔到他脖子里……還有人感慨眾多景區的許愿池：“其實世上本沒有許愿池，扔錢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許愿池”。10月7日人民日報發表兩篇文章倡導公民文明出游。

　　26歲的青島小伙子張世龍是一家旅游網站的老板，從中學時代就酷愛旅游，最大的夢想就是環游世界 ，近10年來張世龍所有的空閑時間幾乎全被旅游占滿，用他的話說，假期要么就是在旅游，要么就是在準備下一次旅游，把學生時期的愛好變成之后的職業，張世龍希望旅游業的現狀能有所改變，這些改變先從他自己開始。

　　提起 2007年大學時期第一次出國旅游，張世龍最深刻的印象之一，就是自己一個人前往歐洲的方式，與周邊所有人都顯得格格不入。“在機場候機廳的時候，發現跟我乘坐同一班飛機的有兩個旅行團，帶著統一的帽子，導游拿著小旗跑前跑后地指揮，旁邊坐著的大叔大媽連洋快餐的番茄醬都不知道該怎么吃，卻還在不停地討論怎樣在10天之內游遍歐洲12個國家，當時以為大叔大媽那樣的方式就是標準的出國旅游。”

　　這種土豪的出國旅游方式，至今仍舊流行并遭詬病：“他們裝備昂貴的萊卡相機，只為在景點前用10秒拍下V字手勢；他們用7天游遍歐洲12國，每天都發條到此一游的格式化微博；他們穿著短褲白襪加皮鞋，卻在香奈兒門店前大排長龍……”不過，一位長期從事旅游業的導游表示：國人素質有很大提高，外語能力也加強許多。中國游客不再是需要特別用中文標出“不要隨地吐痰”的對象了。

　　不為拍照不為奢侈品的出境游

　　在張世龍心目中，真正的旅游應該是徐霞客式的，或者康有為式的 。康有為在青島逝世，并埋葬于此。閑暇的時候，他喜歡到康有為故居逛逛，這幾年這里的游客越來越多，不論是外地的游客還是青島本地的市民，不光為了美景，還有對文化和歷史的愛好。

　　康有為被張世龍以及不少游客奉為偶像，“一生不入官，好游成癖”。他曾請好友吳昌碩刻了一枚印章，上書“維新百日，出亡十六年，三周大地，游遍四洲，經三十一國，行六十萬里。”其“自由行”的路線在當時也可謂別致：四渡太平洋，九涉大西洋，八經印度洋，泛舟北冰洋七日。其所到之處，特別關注當地的政治制度、風俗文化。

　　如今張世龍醉心于幫助別人定制私家個性旅游路線，手把手傳授旅游攻略，他漸漸地發現對于最潮的旅游達人來說，微信朋友圈里秀幾個奢侈品手袋，幾款國內少有的電子產品或跟著旅行團在世界著名景點擺出“剪刀手”，這些已經顯得太缺乏品位了，反而在特色餐廳的美食體驗或當地有特色的文化活動，更加能夠得到朋友認可。

　　受到2012年賀歲喜劇電影《泰囧》的推動，2013年一整年泰國游都非常火爆，自詡為旅游達人的張世龍騰出41天的時間，從曼谷到清邁，從特色小鎮到泰國第二大島，從夜市到購物中心，從寺廟到美食街，從大學校園到泰拳拳館……最吸引人的還是當地人臉上的微笑。除了著名景點，張世龍每到一處都會去當地的學校看一看，看看學生們的生活狀態。

　　張世龍還有個小癖好，就是每當到一個新的城市，一定要乘坐當地公共交通設備，不看路線，沒有目的地，沒有時間限制地到處逛，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就下車，然后走到下一個站點再上車，票根都會小心翼翼地偷偷留下。“只需要記得酒店的位置，最終能回到酒店就可以，公交車上可以看到最普通當地人生活的酸甜苦辣，只需要很少的成本就可以游遍幾乎整個城市。”

　　從泰國回到青島的最初幾天，張世龍還是會習慣性地對著迎面而來的陌生人微笑，習慣性地去哪兒都穿著人字拖，習慣性地在說謝謝的時候雙手合十，41天耳濡目染的熏陶已然給行為方式帶來細微的改變。  

　　很多游客在尋求文化苦旅

　　除了自身的渴求，一些出行者還希望在旅程中能實現愛的承諾。黃金周開始的前三天，因旅游而結緣并最終走在一起的新婚夫婦白學亮和李菲，剛剛結束穿越西藏的蜜月之行。丈夫是一名婚紗攝影師，妻子是專職淘寶店主，事實上兩人所從事的職業都不是很自由，而且兩人已經在4個多月前就已經完婚并且去過一次韓國，但用李菲的話來說，旅行就是要說走就走。“我把手頭的買家訂單全部處理完，然后網店暫停營業不再接單，我老公單位請假要扣除3000多元的績效獎，但那些都已經無所謂，來回一共16天的時間，我們說走就走了。”

　　16天共計花費不到4000元，每人平均不到2000元，李菲夫婦的蜜月之旅可算是地地道道的窮游，在小夫妻倆看來，富游有富游的樂趣，窮游也有窮游的樂趣，這與錢無關，只是選擇了不同的旅行方式，但是與去什么地方有關，西藏是很適合窮游的。倆人來這樣一趟旅程，能讓人真切感受到婚禮上的那句承諾“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你，珍視你，直至死亡。”“西藏旅游之后，我也發現很多游客的一個問題就是追求文化苦旅的感受，尋找赤裸裸來去無牽掛的自我。”

　　李菲夫婦一路上坐在四個輪子的汽車里，或是坐在輪子更多的火車里，但他們更佩服騎單車穿行西藏的，而比騎車更讓人崇拜的是徒步的。“在海拔幾千米高原上的那種基調，似乎生來就是為窮游準備的 ，去歐洲或美國那種一擲千金的土豪式享樂追求，根本就不接地氣。”

　　只為換一種活法考驗自己

　　先乘坐動車去北京，然后乘坐特快列車去拉薩，全程4576公里，超過50個小時的車程，換來應接不暇從未見過的美景，可謂值得。在李菲看來只有坐著青藏鐵路火車進藏，才能真正理解這條“天路”，在認為不可能有路的地方，鐵路竟然可以架設，有種絕處逢生的驚喜。

　　白學亮規劃西藏之行最重要一站就是珠穆朗瑪峰，如此的神往主要源于兩口子在小學時代學過的語文課文。白學亮拿出一張包含了四座高峰的全景照片對記者說：“當到達珠穆朗瑪峰后看到了日照金山、萬里無云，看到了璀璨的高原星空，看到了4座8000米以上高峰，好像工作生活中有多少不如意都可以煙消云散，換了一種活法。”

　　白學亮從山腳下的日喀則地區定日縣出發，前往珠穆朗瑪峰的路多數沒有硬化，主要是土路，小兩口與另外兩名驢友合租了縣城一名當地人的桑塔納開始行程，車輛行駛到定日縣曲宗村附近時，由于路面積雪車輛無法行走，幾名驢友一起步行前進，來到海拔5200米的珠穆朗瑪峰大本營時，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帳篷旅館，數百頂帳篷搭建在一塊平地上，老板說如果再晚來一個多月進入冬季，溫度太低，所有的帳篷都要撤到山下。

　　下午5時左右的珠穆朗瑪峰附近還是煙云繚繞，雪山山頂的樣子連輪廓都看不出來，山上溫度早已低至零度以下，前往山頂的公路恰好位于兩座相對較小的山峰空隙中，是能看到珠峰最好的角度之一。7時左右，山頂云彩奇跡般地很快散去，珠穆朗瑪峰緩緩露出真容，太陽照到雪峰上，從最開始呈現出白色到淡淡的金色再到橙色最后又變成白色，日照金山的美景轉瞬即逝僅僅只有20分鐘，單反相機快門的聲音不絕于耳。

　　除了影像，白學亮在旅行中有個特別的愛好，就是錄音，一碰到有意思的聲音就會隨時打開手機的錄音工具。朝拜者念經的聲音、馬路上行人走路的聲音、河流和動物的聲音，集市上討價還價的聲音……晚上躺在床上后會仔細傾聽這些采集到的聲音，也是自娛自樂的方式。

　　■疑惑

　　到底怎樣才算是會玩？

　　“中國盛產游客卻最不會玩”的論調曾在網絡迅速傳播發酵，而對于那些已經走過不少城市，花了足夠多金錢、時間和精力在旅游上的圈內人，“最不會玩”這樣的論調無疑如同一把利劍刺痛了游客的心。有人提出，中國人會玩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周穆王，甚至將其尊為自駕游的“鼻祖”，再往后面數，還有揚帆出海的徐福；有開鑿大運河的隋煬帝；有民間地理學家徐霞客……到底什么樣的方式才算是會玩，這或許沒有一個固定的標準答案，但在旅游“先鋒體驗者”看來，至少不應該只是拍了幾張照片，或擠入奢侈品折扣店瘋狂掃貨而歸這么簡單。

　　2012年之后，整個旅游市場完成了從賣方市場到買方市場的轉變。傳統旅行社開始依據市場細分產品，私人定制旅游開始出現。中國旅游研究院報告顯示，黃金周期間共有4.8億人出行，比去年增加了13%。越來越多的游客開始理性地分析出行時機、路線、目的地，不再扎堆看景，逐步從“深度游”向“體驗游”過渡。張世龍自己在接待游客咨詢時，也敏銳地發現跟團出游的多為老年人，80后、90后出游的幾乎全部選擇了私人定制的自由行。

　　當記者追問他走過這么多地方之后，到底領略到什么是旅行的意義，剛才還滔滔不絕的旅游達人許久不能作答，等到記者離開時，他才發來微信說：有人喜歡吃，每到一個地方，滿大街跟著當地人去小巷子小店里尋找美食。比如金秋十月，螃蟹肥美，雖然沿海地區已經逐漸變冷，但也會有游人受到肥美海蟹的吸引而選擇來青島。有人喜歡冒險，專挑著危險地方翻山越嶺。有人喜歡藝術，在盧浮宮一待一星期。有人喜歡攝影，蹲點好幾小時甚至好幾天就為了等那幾秒鐘合適的光線。有人喜歡喝酒，去一個城市先去酒吧夜店喝到爛醉如泥。有人不想回家，去過幾十個國家只為換個酒店睡覺……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真正旅行的意義應該只有在路上的游客自己才知道。文/記者 曹凱杰

（來源：半島網-半島都市報） [編輯: 林永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