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羅特·升允 慈禧太后
多羅特·升允,字吉甫,號素庵,蒙古族王爺,晚清時他曾任陜西巡撫 、江西巡撫 、察哈爾都統、
陜甘總督等要職。他是衛禮賢回憶錄里的“蒙古親王”,是溥儀口中公開反對共和的四位王公大臣之一,跟大多數遺老一樣,清帝遜位后,他來到了
青島。在青島的宅邸里他寫出了三篇引以為傲的號召復辟的檄文,向西北各地發出了無數結盟書信,但都以失敗告終。
用錢鋪路的清廉官員 升允是蒙古旗人,對于他的旗籍學界一直有各種不同的說法,有說他是鑲黃旗,有的說是鑲藍旗,還有說是正白旗。但據《清代官員履歷檔案全編》《大清縉紳全書》等幾份清代官方資料記載,升允都是“蒙古鑲黃旗人”,我們暫且以此為準。雖然后來被清王朝封為多羅特公(清代只對皇室封王,異姓中“公”已經是最高爵位),但初入仕途時升允也是從基層做起的。歷史學者張永江曾寫過學術論文《民族認同還是政治認同:清朝覆亡前后升允政治活動考論》,里面詳細分析過升允的出身及發跡過程:“從其出身看,家世并非顯赫。多羅特氏,也不見于載錄八旗蒙古姓氏的典籍之中,如《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和《欽定八旗通志》的《氏族志》中均不見??芍湎仁啦o事跡可述?!?br>
縱觀升允的官場生涯,光緒二年(1876年),由蔭生報捐主事,簽分吏部;3年后學習期滿奏留,以吏部主事補用;光緒八年,中試壬午科順天鄉試文舉人;光緒十二年,考取總理各國事務衙門章京,次年到署任職……此后的官運算是一路順遂,從駐俄二等參贊官到陜西督糧道,后又任陜西巡撫、察哈爾都統,到光緒三十一年已經升任陜甘總督。從光緒十二年到光緒三十一年,升允用了不到二十年時間就從一個低級主事升為一品大員,升遷可謂快速。張永江認為其中關鍵的因素有三個:一是不斷報捐,以錢鋪路。也就是但凡朝廷有捐官的活動,他基本都不會落下,再加上大臣保薦,才能讓他越過主事、知府兩級,直接晉升道員。二是有節省浮費、報效銀兩的政績(節約用上面批下來的經費,然后把剩下的都上交)。據說他“歲獲盈余至十萬,允取足供用,余皆蠲之公家。拉后(西太后)重其廉,累擢遂至陜西巡撫。”這才使他由督糧道署理布政使,進入省級官員行列。三是在庚子之亂兩宮西狩時,他帶兵護駕有功,討得了西太后歡心和信任。
雖然是用銀子鋪出的仕途,但升允卻不是個貪官,相反,他還曾因廉政受到慈禧太后的青睞。在清末勾心斗角的官場,他還一直秉承著剛直的個性,不買王公貴族的面子 ,得罪了不少人,但也換來了“實為滿員之得未曾有者”的美譽。據說在慈禧西逃時,隨同西太后的蒙古親王那彥圖的隨從手腳有些不干凈,升允手下一個負責治安的巡檢上前阻止,卻被“縛而撻之于市”,升允也不管他是誰的親信,憤而上奏,最終那彥圖交理藩院議處,滋事親隨則“著升允嚴訊懲辦。”不給親王手下面子也就罷了,就連慈禧太后七十壽誕時,慶親王奕劻命各省獻金祝壽,他也看不下去,不僅自己不獻金,還上疏要求停止獻金。
由此可見,升允并不是個庸官,他重視教育、支持實業,任陜甘總督時還開辦了不少“新政”的項目,先后設郵務、洋務、電信,修公路、鐵路、辦礦,興浐河水利、建招商市場,開辦“陜西省大學堂”,“陜西優級師范學堂”及專門培養官吏的“課吏館”等。宣統元年,他因對新政不滿,上奏清廷,被以“奏陳立憲利弊事不當”為由,免去陜、甘總督之職,閑居西安。
青島酒桌上講掩護慈禧出逃 辛亥革命爆發后,他又重新被起用,任陜西巡撫。他反對清帝退位,曾率軍以“勤王”為名,妄圖攻下西安,迎奉溥儀建立偏安西域的小王朝。在溥儀的《我的前半生》中曾把善耆、溥偉、升允和鐵良這些死忠于大清的王公大臣稱為“四個申包胥”。
申包胥是春秋時楚國大夫,國破后為復國,申包胥來到秦國請求幫助,一開始不被答應,申包胥便在秦城墻外哭了七天七夜,滴水不進,終于感動了秦國君臣。但溥儀的這四個“申包胥”中,善耆、溥偉和鐵良均出身滿洲族,清室滅亡,對他們有切膚之痛,關系到身家運命,奔走復辟是理所當然。升允則不同,他出身蒙古族,只是滿清貴族的姻親,雖然后來官至一品,但辛亥革命前他已被免官在家賦閑兩年,他完全可以不用站出來,但為了家族的承諾,他率領舊部攻克十余城,為保全清廷做出最后的掙扎??烧斔B連告捷之時,卻傳來了清帝遜位的消息,下詔之后他仍堅持作戰,最終因部隊拒戰才退兵。
之后,他帶著全家逃到了青島。據《遜清遺老的青島時光》一書的作者魯勇介紹,升允來青后,居住在德國總督府附近,因為這里地勢高,他的宅邸需要沿著俾斯麥路(今江蘇路)順坡而上才能到達。升允選擇這里的目的在于向世人顯示即便是在青島,他也是高高在上的公爵。
而在那時,他作為多羅特公,地位也的確是受人敬仰的。德國傳教士衛禮賢在《青島的故人們》一書中,單獨介紹的第一個人物就是這位“蒙古親王”?!拔液鸵粋€由各種思潮代表人物組成的小圈子保持著經常的聯系。我們在中國式的宴會上相聚,其中不乏各種賞心樂事。當然成碗的熱酒——中國的酒是燙著喝的——是缺不了的。我的朋友圈子中,有些人確實海量。一個上了年紀的蒙古親王,頸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他曾經擔任過陜甘一帶的總督,經歷了不少事情。他和善、健壯,具有異乎尋常的才干。即使在喝酒時,也顯示出他本性的偉大?!痹谛l禮賢的印象中,升允有著極好的酒品,他喝起酒來無拘無束,而且劃拳的技術極為高明,即使他輸了也絕不急于扳回來。他常說:“贏則我為人所敬,輸則有酒可飲,這也不可小瞧??!”
升允在情緒好的時候,還時常會在酒桌上講起他在西部生活的日子,以及一些特殊的經歷。“當年慈禧太后裝扮成農民逃出京城時,他就扮成車夫隨侍身邊。他能講述一大堆和這次大逃亡有關的驚險艱難故事?!痹谛l禮賢的眼里升允是個平易近人的王爺,他甚至受邀參加了衛禮賢的尊孔文社,二人經常促膝長談。但這位王爺可不是生來就對洋人這么友好,年輕的時候他還曾想過要殺盡中國領土上的洋人。據光緒進士、吏部主事何德剛《春明夢錄》記載,升允中舉后,分發吏部候補。中法戰爭前夕,升允痛恨洋人橫行霸道,蹂躪中國,就寫一條陳,請吏部尚書萬青藜代奏。何德剛等看過條陳,大意說洋人太橫,現宜仿照鄉試放主考之例,預定一日期,各省各派一大臣,計算里程,同日到省,將該省洋人同時殺盡,不得走漏風聲,致令逃逸。下堂后,其中一個姓戴的主事反問升允:“汝知洋人尚有國否?汝殺其人,能殺其國否?”兩人舌劍唇槍,互相爭辯,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