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日前在濟南、青島兩個城市,采訪了一些收廢品的“破爛王”,他們經歷的廢品市場起伏,或許可以為觀察宏觀經濟形勢,提供一個新的視角。

  　　“除啤酒瓶,其余全掉價”

  　　五一節前,在青島市基隆路,記者與來自棗莊市臺兒莊區農村、在青島走家串戶收廢品的汪海潮、王寨林聊了起來。二人一致說近來廢品價格下跌幅度較大,如他們收廢鐵1.60元-1.70元/公斤,春節前賣給“上家”是1.90元/公斤,現已落至1.80元/公斤；春節前賣出包裝用黃紙殼1.10元/公斤,現落至0.8元/公斤,以前最高價曾達1.40元/公斤；銅版彩面紙殼更慘落至0.40元/公斤；塑料瓶桶類落價10%。

  　　記者找到了他們的“上家”、來自江蘇邳州市邢樓鎮的朱國軍,他租下花蓮路一死胡同盡頭作為廢品倉庫和妻兒三人的居住地。他說自己上方還有老板,老板每周一注意期貨開盤價,同時下達收購價。

  　　朱國軍介紹,春節過后,各類工業用廢品收購價格普遍下跌,跌幅最大的為不銹鋼,從每公斤13元落至不及6元。近些天跌幅最大的是銅、鉛、鋁等金屬,黃雜銅由44元/公斤落至不及40元/公斤。朱國軍分析,這或許與4月中旬開始的黃金期貨大跌有關。

  　　“除啤酒瓶沒掉價,其余全掉價。”地處青島大麥島的一家廢品收購站老板、江蘇邳州人劉懷龍吐露,他的廢鐵終端收購商為青鋼,入廠價2000元/噸,較前落價較大,不知為何,或許是庫存過多。

  　　在濟南歷下區,走家串戶收廢品的小販以河南和我省菏澤人居多。鮑女士與新聞單位較熟悉,舊報紙收購量稍大,直接向造紙廠送,近期收購價1.20元/公斤。她說,2011年收購價曾達1.80元/公斤甚至更貴。她未吐露造紙廠給她的收購價,但海晏門街一收報紙老板透露入廠價1.30元/公斤。

  　　“關鍵是價格不穩,波動大?！敝靽娊忉?因廢銅短時落價幅度大,且未有止跌跡象,許多人都暫停了收購,生怕拿到手來不及轉賣再落價。

  　　記者還注意到,4月以來,期貨市場銅價持續下滑。4月22日,滬銅大跌2.80%。這種跌勢隨后在濟南市最大的廢品市場海晏門街立即顯示:4月27日,商販說,黃雜銅入廠價每公斤不及26元；紅銅價不到30元,不抵2008年奧運會時的一半。

  　　“最沒文化”人的經濟分析

  　　問及工業廢品價跌原因,對方多以“我們收破爛的最沒本事、最沒文化”之語推托,還說從未有人對他們進行過此類調查。但與他們深談或聽他們相互議論,他們談及的雖只是目前經濟現狀的一個側面,但從中仍能聽出一些這種特殊職業者對經濟形勢直感、簡樸的看法。

  　　房地產被多數采訪對象提到。劉懷龍說,蓋樓就需要以不銹鋼做門窗,房地產在建項目減少,廢不銹鋼價必然下跌。在濟南海晏門街,一收廢品業主說,房地產涉及多少行業呀,鋼材、水泥、玻璃……單說這銅,蓋樓就要安電線吧,就需要銅絲吧。

  　　在他們看來,廢品價格下滑,也反映出部分傳統行業產能過剩、原材料需求減少。下崗職工張恒竣在濟南海晏門街開店鋪回收廢金屬。他說,自今年起,幾個大型鋼鐵企業都未從市場上收購廢鋼材,光企業自己的廢渣及礦石就用不了。一收廢品老板透露,某大型鋼廠剛上了一條造船用鋼板生產錢,造船業突然下滑,鋼板銷售不好,積壓了。他認為:“大企業下游連著那么多小廠為它配套,為它服務,大企業下滑就都下滑?！?br>
  　　他們還提到,競爭激烈致使部分小廠停產觀望,原材料需求減少,也影響了廢品價格。汪海潮告訴記者,他妻子在江蘇宜興做小買賣,給他傳話說當地一些小廠暫時關了門。張恒竣說,3個南方籍商人分別在禹城、平邑和河北建廠,以廢鋼鐵回爐制造鏍紋鋼,春節前定期來他店收貨,春節后再也沒露面,聽說都停產觀望。

  　　環保也進入了他們的視野。海晏門街來自章丘的李進亮專門從事廢紙回收。他說,因環保要求,一批控污不達標小造紙廠被關閉,大造紙廠借機壓價,致使廢紙類價格下跌。另一老板搭訕說,因廢品加工污染較嚴重,許多廢品因此被冷落。

  　　還有人提到因壓縮公款吃喝、旅游,餐館吃喝減少,一些食品包裝類紙盒消耗明顯減少,產能出現過剩。

  　　期盼“回升”盡快開始

  　　采訪“破爛王”的同時,記者也了解到,廢品價格的下滑同時對收廢品業的就業狀況產生了沖擊。

  　　王寨林今年60歲,來青島收廢品時間已9年。他說剛到青島收廢品時,城管管得嚴,還要辦證,近些年城管不再管,也不需要辦證了。汪海潮則于1988年來青島收購廢品,迄今已25年,今年62歲。汪海潮說,他們4人合租一間地下室居住,每人月交房租100元,近幾個月廢品價格下跌,掙錢少了,僅夠房租和吃飯用,同伴們年輕一些的多已脫離這個行業,去建筑工地干活或回家種地或外出打工,而他家中土地已流轉,打工因年齡大沒人要,只能繼續收廢品。

  　　據濟南、青島兩市業內人士測算,青島市近半年流動性收廢品人員減少約2/3,濟南市收廢品流動人員減少逾半。

  　　海晏門街是一條物資回收專業街,有較大規模店鋪十多家。李進亮的店鋪專門收購紙張類,他告訴記者,他是租房開店,目前賠錢,連房租也掙不出,準備停業。此前回收紙類店鋪已關停2家。

  　　張恒竣告訴記者,這條街上專門收購廢金屬的店鋪為4家,近1月內已有2家關門。他因使用的是自己家的房子,沒有房租成本,勉強保本,價格再下滑自己就要賠錢了。

  　　收廢品人員大多有看報紙的習慣,說是關心國家大事,關心經濟,關心政策。4月27日,記者與海晏門街幾個業主閑聊,說起下一步廢品價格,許多人持樂觀態度,認為經濟探底基本結束。

  　　從已公布的數字看,一季度GDP同比增長7.7%。將這一數字與廢品商販們的感受相比,似乎表明經濟增長的動力更多轉向第三產業及工業中新興產業。這種減少了資源、材料消耗的增長恰是我們期盼的,還說明原材料價格過度上漲勢頭有所遏制。從這個角度講,廢品業經歷的也是一個“轉型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