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城市住慣了的人,體會不到北方農村冬天的味道。尤其是現在都市人,出門有汽車 ,回家有暖氣,最次也有空調,哪里知道農村冬天的滋味。我的故鄉是膠東半島西部的一個村莊,那里是一望無際的平原,冬天奇寒無比。霜降之后,人們就在做過冬的準備。農民有什么準備呢?無非是糧草、棉衣棉被之類的東西。童年時代,正是建國初期,農村比較窮,農民們把僅有的糧食藏在囤角里,別讓老鼠分享了自己的果實;把地瓜蘿卜放在地窖里;秫秸、碎草碼成垛,準備充足了好過冬。
深秋時節,冷風就來打前站了。那時,除了風就是雪。俗語說:十月天,猴子臉,說變就變。陰歷十月飄雪那是常有的事。記憶最深的是1952年農歷10月16日,那天是我堂哥結婚的日子。頭一天晚上,烏云、寒風漸起,接著飄起了鵝毛般的大雪。晚上,我躺在炕上聽著風吹樹梢嗚嗚直叫,心里就有一種恐懼感,一夜酣睡。第二天一早,開門一看:呵呵,滿天皆白,院子里的雪足有一尺厚。遠近的樹木披上雪的鎧甲,大地像銀色的海洋。由于平原無遮攔,大風像推土機,把雪推到村后像山岡。那村莊像銀海里一條烏篷船,隨著銀波的卷起似乎在搖搖晃晃。那風一刻也不停,還夾雜著雪粒子吹在人臉上像針扎。堂哥結婚的日子不能變。無奈,轎夫包著圍巾只留兩只眼睛,抬著花轎,迎著寒風冒著大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喇叭匠也沒法吹,夾著長短號躬著腰跟著轎夫出發了。中午12點前,花轎回來了,抬轎的、吹喇叭的都變成雪人,連眉毛胡子都是白的,一個個像圣誕老人。
有農村經驗的人都知道,下雪沒有化雪冷。化雪的日子,太陽像失掉了往日的光輝,一夜間屋檐下掛上一排排冰凌像石鐘乳,調皮的孩子折一根當冰棍吃,也很開心。西灣的水結成冰也有尺把厚,像幾畝地的大方鏡。你若起個早,到西灣一看,男男女女在花樣溜冰,弄不好你還以為是開盛大的舞會哩!老年人卻沒有那個閑心思,他們起早是為了撿糞摟草呢!
下雪的日子是很有情趣的。“風雪夜歸人”、“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那是詩人的情感。農民卻沒有那個閑情逸致。鄉村人忙著準備農具、種子,忙著置辦年貨迎接春節。詩人說:“如果冬天來到,春天還會遠?”是的,人們盼的是“風雨送春歸,飛雪迎春到。” [編輯: 麥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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