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全媒體首席記者 孫桂東

為了打通線上渠道，在煙臺做供應鏈的周勝輝聯系上了快手頭部網紅主播、粉絲超8000萬的“太原老葛”團隊旗下主播。前后四個月時間，他先后包場多名主播，砸下包場等各類費用800余萬，直播交易數據顯示3700多萬，最終成交只卻有900多萬，退單量近八成。這其中，有不少人購買了99單以后直接閃退，個別價格較高的品類退單率更是達到了84%。本以為跟頭部網紅合作是潑天的富貴，卻因為巨虧導致公司資金鏈斷裂倒閉。該主播團隊相關負責人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他們簽訂的合同里并沒有成交量的協議，因此不存在刷單的動機，不排除有人在搗亂。

周勝輝轉給網紅直播的款項記錄。

千萬大V帶貨

2700多萬成交最終只有488萬

周勝輝在煙臺有一家主打供應鏈的公司，產品有手機、日用品等商品。此前，他基本上走線下渠道。隨著網紅主播帶貨的興起，動輒一場直播銷售額幾千萬甚至上億元。他也想嘗試一下與大網紅合作，尋求突破。

2023年8月份，他聯系上了快手平臺的網紅主播“夏寧”。周勝輝說，“夏寧”是快手頭部網紅主播“太原老葛”團隊旗下公司主播，粉絲超過2000萬。

“他們的合作起步價都很高，包場一個月需要300萬。”周勝輝說，當時對方拿出來之前的成交量，一個月的銷售額2000多萬，即便去掉坑位費、人員費用等，收益也不錯。

隨后，他跟主播“夏寧”簽訂了合作協議，雙方協議直播賣貨一個月，共計30場。但是，播了幾場以后卻讓其他小主播來帶貨，“一個在線人數10萬+，一個1萬+，兩者之間相差太多。”周勝輝說，他們沒有一次性給齊費用，9月份先后給了140萬。此后，主播又以好處費的名義要了100萬。

由于銷售額不理想，對方提出補場。10月份，他們又交了130萬，讓另外兩名主播帶貨。最終，兩個月成交額2700多萬，但是等到最終成交發現卻只有488萬。周勝輝說，當時他的貨品很多，團隊忙前忙后根本沒來得及看詳細數據。但是，他們的毛利率也就是20%多，算上人工、差旅費等，這次直播賠了三百多萬。

后臺數據顯示，有不少人買了99單后閃電退貨。

買99單后閃退

商家質疑遭遇“刷單”詐騙

周勝輝說，“他們認為我不懂行，退貨率才這么高。”于是，“太原老葛”的弟弟葛廣貝跟他們聯系說，上次直播沒掙錢，這次可以簽約大號“太原老葛”搞一場直播。

“當時也有點猶豫，但大號粉絲八千萬，相信肯定翻身。”周勝輝說，2023年12月初，他們承包“太原老葛”賬號一場帶貨直播，160萬元的包場費用加20萬元的保證金。

等了十幾天，大號一直沒有給他們安排帶貨。后來實在等不及了，他們就跟“太原老葛”團隊的產品總監王經理聯系，又承包了該公司旗下主播楊子一和二牛各一場，一共是50萬，但最終并沒有賣出去多少。

周勝輝說，此后，在王經理的協商下，又找到他們旗下另一名主播“尚童”1月份在泰國的專場。當時對方在微信里說，目標能賣1個億，利潤能到2000萬。“我們把這次直播當成救命稻草，提前給主播預訂了泰國的別墅、司機、安保以及翻譯等，僅僅是主播以及演職人員就20多人，費用超過了130萬。”周勝輝說，這次的包場費用是250萬，但主播私下里又索要了50萬元好處費。約好的“太原老葛”賬號沒有直播，而且對方在沒有協商的情況下，就將已經轉賬的180萬算作這次包場費用。

但是，“尚童”團隊在泰國只待了10天左右，就以官方不讓播為由返回了國內，而前期租別墅、車輛等費用也無法退。“回國以后，對方又承諾補了兩次直播。這一輪直播帶貨，直播交易數據顯示1060萬左右，最終成交400萬左右。”周勝輝說。

針對這幾輪直播，周勝輝先后交了服務費和好處費共計800萬左右，這其中還不包括工作人員來回出差的費用，“我們經常要跟著主播廣州、臨沂等地出差，算下來也要幾十萬。這還沒算跟供應商聯系提前備的貨物，有不少已經過了保質期。”

因為前后花費的比較多，直接導致他公司資金鏈斷裂并破產。“最直接的損失就是這些服務費，而且提前備貨導致產品過期的損失還沒來得及細算。”周勝輝說，后來經過多次跟對方協商，最終退還了60萬元。

“當時只是覺著自己倒霉，后來看到煙臺商戶王翠同樣找‘太原老葛’團隊帶貨，質疑遭遇‘刷單’詐騙。”周勝輝說，看到兩人的情況一樣，就調出后臺數據，這才發現其中貓膩，“有不少訂單都是買了系統最高設定的99單，然后進行閃退，有些則是在發貨以后再退貨。”

“這不就是詐騙嗎，如果提前發現這個數據，誰會一再找他們直播。”周勝輝說，他已經到煙臺當地經偵部門進行了報案，目前警方已經進行了受理，“我覺得對方應當退還費用并賠償相應的損失，同時承擔相應的法律責任。”

煙臺警方的案件受理通知書。

對話網紅公司>>>

不存在刷單行為，不排除有人搗亂

9月25日，記者聯系上了主播“尚童”的助理。該助理人員表示，他們跟周先生簽訂了直播帶貨協議，因為帶貨量不達預期，他們也進行了補償直播。而且，雙方還通過協商，退還了60萬元。針對有些人買了99單閃退這樣的行為，該助理表示，他們可以保證沒有，但是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搗亂。

隨后，記者又采訪了北京四合一文化傳媒有限公司相關負責人王經理。王經理表示，他們跟周先生簽訂了直播帶貨協議，一切都是嚴格按照協議規定來的。針對所謂的“刷單行為”，他們絕對沒有。在協議中，他們并沒有承諾過交易量，所以不會存在刷單行為。另外，公司也有規定，禁止供貨商私下給主播錢或者購買東西等。

針對此事，記者聯系了上海錦天城律師事務所（青島）律師張鋼，他說，即便合同里沒有約定，微信聊天記錄同樣可以作為合同補充。同時，在直播帶貨領域，是否涉嫌刷單詐騙需要尋找主播公司存在主觀故意，這方面的證據是難題，需要相關部門介入調查。

直播間是消費者作出購買決定的關鍵因素，是掌握定價權的一方，是賺得最多的一方。著名打假人王海說，網紅帶貨是以量換價，靠量換來的讓利給網紅、平臺及消費者。而實踐中，大公司、大品牌都是全國控價，讓利太多會導致其他渠道經銷商難以接受，所以只能給網紅提供減配版或網紅特供產品。至于中小品牌，消費者不一定信任，所以以量換價很難行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