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島全媒體記者 孫桂東

在膠州灣，不只有蛤蜊、海蠣子，還有肥美的赤貝。如今，正值膠州灣赤貝的收獲季節。由于處于深水區，并未受到海星的影響，赤貝迎來了大豐收。由于赤貝都生活在泥里，也不能使用地網，只能由潛水員下到海底，一個一個撿上來。由于常年的工作，許多潛水員的手指關節特別粗大。而且，一次要在水下待1到2個小時，用脖子拖著四五百斤的網兜在海底行走，許多人都患上了頸椎病。“猛子將”是青島對下海捕撈者的一個特別稱謂，8月27日，記者跟船出海，探訪“猛子將”如何在海底撈赤貝以及他們一天工作中的苦與樂。

將四五百斤重的赤貝拖上船

天色未亮就出海   

已有客戶訂下5000斤

8月27日凌晨4時30分許，天色還沒亮，記者就驅車趕往紅島漁港碼頭，跟隨船員一起出海撈赤貝。

近海的捕撈船上都沒有冷凍設備，赤貝沒有辦法很好保存。因此，出海的人員大多都是清晨出發，盡快將撈上來的赤貝運回碼頭，這樣才能保證足夠新鮮。當天出海撈赤貝的漁船一共有兩艘，都是定在清晨5點30分出海。

清晨5時許，記者趕到了紅島碼頭。在停靠著幾艘漁船的岸邊，記者看到了當天前往海里撈赤貝的潛水員，俗稱“猛子”。他們都是養殖戶雇來的，根據當天的收貨量來計算價錢。

由于還處在休漁期，市面上的海鮮并不多，赤貝成為很多市民餐桌上的佳肴。而且，這個季節也正是比較肥美的季節，因此訂購的客戶并不少。

清晨5時30分許，養殖戶趙先生就接到了求購商的電話，打算要100袋，也就是5000斤。這也是潛水員們今天要捕撈的量，只有撈夠數量了才能回到港口。

“具體的時間要看赤貝的生長情況怎么樣，”養殖戶趙先生說，好點的話中午12點就能返航，如果生長情況不好的話，可能要下午四五點鐘。跟蛤蜊還有海蠣子不同，赤貝生活在深水區。在茫茫無際的海上，也沒有具體的標識。他們都是根據導航上的定位，按照順序來進行捕撈。

早晨六點左右，前往捕撈海域

經過一番收拾，5點50分左右，小船開出了碼頭，前往預定海域。小船上共有5名潛水員以及兩名船員。兩名船員需要在船上幫潛水員看好輸氣管，并將撈上船的赤貝打包。大概行駛了50分鐘左右，最終到達預定海域。

穿毛衣毛褲潛入10米海底   

一次一到兩個小時

到了預定海域后，潛水員換下平常衣服，船上了厚厚的毛衣毛褲。今年56歲的潛水員老宋說，海面上雖然溫度還行，水底的溫度可不高。

膠州灣水比較淺，漲潮的時候最深也就10多米。但是，他們每次在水下要工作1到2個小時。長時間浸泡在水里，身體很容易失溫。如果不做好保暖措施，很容易凍出關節炎等疾病。

穿好毛衣毛褲后，他們就在外邊套上了潛水衣，然后嘴將里邊的空氣排出來。他們的呼吸面罩就是一個簡單輸氣管，由船上的發動機將空氣輸送到管子里。潛水員在海底，就要依靠這一根管子輸送的空氣進行呼吸。

這一根管子的長度大概200米，有很多個用途，說它是潛水員的救命繩一點都不過分。一方面它是潛水員呼吸的裝備，同時也起到了固定作用。緊急時候，他們也可以拉著這跟管子，快速上浮到水面。

潛水員整理好了裝備，最后將鐵塊栓到腰間。這幾個鐵塊大概50斤，可以讓他們跳入水中的時候，快速沉到水底。

海泥里徒手挖赤貝 

拖四五百斤網兜行走

在海里如何抓赤貝？潛水員老宋說，赤貝生活在海泥里，深度在四五厘米左右。剛潛到水底的時候，是看不見具體位置的。表面上會有一些，不過都是一些死赤貝的殼。

他們潛入海底后，需要用雙手在泥里挖上來，然后用海水沖洗一下，放入到網兜里。記者看到，這個網兜著實有點大。在網兜的上方是一個小口，長度跟寬度分別是40厘米、20厘米左右。整個網兜越往下越大，總長度大概4米左右。

修補網兜

船上衣服準備下海

穿好裝備，準備下海

潛水員老宋說，網兜的上方有一個軟的帶子，可以套到脖子上。他們在海底的時候，就是雙手一邊在泥里挖赤貝，然后放到胸前的網兜里。一邊挖赤貝，一邊拖著網兜向前行走。

老宋說，這個網兜放滿的話，能放下700斤左右的赤貝。他們下海一次，一般就撈個四五百斤。有些年輕的，一次能撈600斤左右。雖然在水下有浮力，想要拖著網兜行走并不算太困難，但仍然很吃力。

潛水員老宋說，根據他們的感受，拖著四五百斤的網兜在海里走，感覺跟陸地上拖著100斤的重物差不多。每次出海以后，他們的脖子都很疼，有時候晚上都睡不好。不僅如此，他們在海底行走的時候，海泥都沒過腳踝。每次行走，都需要把腳從海泥里拔出來。“但是能咋辦，別的也不會，這個掙錢也相對多一點”，潛水員老宋說。

潛水6個多小時   

撈上6千多斤

早晨7點50分左右，過了不到一個小時時間，第一名潛水員老王最先拽了一下輸氣管。船上的工作人員看到信號以后，就開始往回收管子。潛水員拖著赤貝，在海底逐漸往小船的方向靠攏。

等到還有10多米的時候停了下來，船上工作人員將一根繩子系到了輸氣管上。水下的潛水員老王將繩子一同拽了下去，綁到了網兜上面。雖然在海里有浮力，潛水員可以拖著走，但是沒有足夠的力氣拉到水面上，需要船上的吊車才行。

潛水員綁好了繩結后，就先回到了船上。隨后，船上的工作人員用機器，將一網兜赤貝吊到了船邊，在海水里進行初步清洗。記者看到，往船上吊網兜并不能單純依靠機器，潛水員還要幫忙，用自己的肩膀作為支撐，配合機器才能將幾百斤的網兜吊到船上。

將衣服內的空氣吸干凈

將潛水衣擰緊

潛水員帶著網兜，跳入海中

梳理潛水員的輸氣管

“這個地方的收成還不錯，這一網兜300多斤吧”，潛水員老王說，他浮上來的早，另外一方面還是因為多年潛水，膝蓋有積液，在水下待不了太長時間。

歇了不到10分鐘，老王又帶好面罩跳入海中。隨后，其他潛水員陸續拖拽輸氣管，告知船上的工作人員要浮上來。伴隨著潛水員陸續上岸，甲板上也堆滿了撈上來的赤貝。最多的一名船員，在海底待了快兩個小時。等到浮上來的時候，網兜幾乎已經盛滿。船員將這些赤貝分裝到小袋里，一袋50斤多一點，整整裝了12袋。潛水一次，救撈上來600斤左右。

潛水員老宋說，有些潛水員嫌上來下去太麻煩，就一次性撈滿了再上來。但是重量越大，在水里行走越困難。一般年紀大一點的，都是撈個三四百斤就趕緊浮上來。

由于當天所在的海域，赤貝生長情況較好，收獲的速度比較快。客戶預訂了5000斤左右，平均到每名船員也就是1000斤的份額。到了中午12點左右的時候，已經有三名船員完成了份額，幫船員裝好袋子以后，坐在甲板上休息。

臨近中午飯點，他們也有一些餓了，干脆在船上吃起了最生鮮的赤貝。船員們用網兜將赤貝清洗了一下，直接放到了發動機的水箱里。過了幾分鐘，最簡單原始的赤貝就出爐了。潛水員一邊吃著赤貝，一邊等待其他的潛水員上船。

一直到下午1點左右，最后兩名潛水員終于上岸。最后一數，大概捕撈了6000斤左右。“海底捕撈肯定沒有那么精確，都是一個預估的數量，”潛水員老王說，今天下班的時間算是比較早的。有時候遇到赤貝少的時候，經常要撈到下午四五點。等到收拾完回港，已經天黑了。

沒有海星侵擾  

膠州灣赤貝大豐收

海底的情況怎么樣，都會有哪些東西？潛水員老宋說，這片海域是深水區，不適合養蛤蜊還有海蠣子，都是赤貝。這兩年海星頻繁現身膠州灣海域，蛤蜊還有海蠣子受影響大，但是對赤貝的影響較小，海星并不經常在這一片海域活動。當天，他們在海底撈赤貝的時候，順帶還抓到了4個大海星，還有些海螺等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廢棄的地籠網，散落在海底，對他們的影響比較大。他們在海底拖著四五百斤的網兜，需要抬起來才能邁過地籠網，在水下操作比較困難。只要不是遇到大的風浪天，海底的能見度還是比較高的。

下午2時許，滿載著一船赤貝回到了碼頭。在碼頭上，收購商早已等候多時。養殖戶趙先生說，這些赤貝基本上是生長了兩年的，都被本地客戶消化了。跟其他的海鮮不同，赤貝最短的生長時間是兩年，也有三年的。三年的個頭要大的多，基本上直接送到加工廠，然后出口到國外。

潛水員準備上船

抵達碼頭

客戶到碼頭上收購赤貝

赤貝苗每年都會投放，這樣就能循環起來，每年都有長成的赤貝可以收獲。其實赤貝一年四季都可以捕撈，不過這個季節比較肥美。在加上處于休漁期，市面上海鮮比較缺乏，因此赤貝比較暢銷。等到9月1號開海以后，客戶的需求量會下降不少。過了中秋節，基本上就不大出了。

養殖戶趙先生說，這兩年膠州灣的海蠣子、蛤蜊都受到了海星影響，赤貝因為生活在相對深的海域所以基本沒有受到影響，這兩的產量都很好，基本上算是大豐收。不過，一些漁網在捕撈的過程中，拖動了海底的淤泥，讓赤貝受損失不小。他今年放養了2000多畝，其中幾百畝海域的赤貝受到影響，減產比較嚴重。總體上而言，這兩年養殖赤貝的效益還是比較可觀的。

日賺七八百元  

常年潛水多有職業病

到達碼頭以后，潛水員要一塊幫著將赤貝搬到貨車上。他們的收益是按照捕撈量來計算的，一斤七毛八分錢。當天平均下來，每名潛水員捕撈了1000多斤，這樣每個人的收入800元左右。

老家是黑龍江潛水員老宋說，他從27歲開始就學習潛水，然后干起了這一行。“當時就是家里需要用錢，看著干這個賺錢多，”老宋說，當時也沒有專業的機構，他們就是上船跟著師傅學，學會了以后就開始在潛水練習，然后慢慢掌握了技巧。

將赤貝裝袋

船上的工作人員，將赤貝裝袋

將赤貝放到船上

“干了這一行，全國的沿海城市基本都去過，”老宋說，年輕的時候身體好，經常去深水區作業，有的時候是30多米。那個更掙錢，但是對身體的損害也更大。這兩年年紀大了，吃不了那個苦，就來到了紅島這邊。膠州灣海域比較淺，最深的地方也就十多米，工作強度相對較小。

不過，他們這個活并不固定。天氣太冷、遇到風雨天，都沒有辦法下海。比如7月份的話天氣比較好，他們干了27天，收入了兩萬左右。但是這個月降雨比較大，而且還有風浪，到現在為止就干了十多天。隨著水溫越來越低，他們干到11月份左右就不干了。算下來的話，一年能干七八個月時間，掙個十五六萬沒問題。

“干我們這一行收入高，但是風險也很大”，潛水員老宋給記者看了看他的兩只手，尤其是中指，關節非常粗大，右手還貼了膏藥。老宋說，這個是潛水員的職業病。在海里撈赤貝都得用雙手，從泥里將他們拔出來。雙手這樣不斷用勁，手指關節經常容易受傷。只要不是大傷，他們貼一下膏藥，第二天還要下海接著干。久而久之，用力最大的手指，關節就很粗大。另外一個就是，他們普遍頸椎不好。這主要是因為他們在海底捕撈的時候，都是將網兜掛在脖子上往前行走，久而久之頸椎都有問題。還有一些潛水員患有關節炎等等。

潛水員老王說，整個紅島碼頭附近，干潛水員的有100多個，全國各地的都有，東北人占比較多。而且，年齡層次基本以四五十歲的比較多，六十歲以上的很少。他也打算再干幾年就徹底退休，到工廠里找份其他工作度過晚年生活。

將赤貝放到船上

船上的工人將赤貝裝袋

潛水員上船

潛水員在機器的配合下，將赤貝拖上船

常年潛水，手指關節腫大